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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卿 章节目录 第60章 他不过是个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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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何尝不想子孝父慈,兄友弟恭,做一个老师口中纯洁无瑕的赤子。

    可是太难了。

    默了片刻,萧云祁衣袖中攥紧的手,又慢慢地松开。

    他浑不在意道:“儿臣就是块朽木,谁雕都不成。不如父皇让宁家女毁约另嫁,儿臣这儿,正缺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萧云祁此话一出,元光帝震怒。

    大臂一挥,御案上的劄子和笔墨就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乾清殿的宫人见状跪倒了一大片,皆垂首低眉不敢作声。

    周培铎听着殿内动静不对,便疾步走进殿中。

    他见元光帝气得脸上的皮肉都在颤抖,而跪在御案前的宸王气定神闲没有半点悔意,便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忙扶着元光帝的身子劝解道:“陛下息怒啊,龙体为重。”

    周培铎并不是在说虚话。

    元光帝虽精神抖擞不见病态,实则内有虚空。太医院日日为他调养身体,却无法消除当年将兵时留下的沉疴,现下被宸王一激,难保不病上加痛。

    元光帝甩开周培铎的手,看向萧云祁的目光锐利如刀:“竖子,给我滚回晏珩宫,闭门思过!”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殿内殿外的宫人戍卫全都听到了。

    不出一日,整个皇宫乃至整个朝廷就都会传遍,宸王回京第一日便引帝王震怒,申斥加幽禁,更坐实了他的不堪。

    徐皇后又开口道:“陛下,使不得,宸王冠礼在即,若此时被禁足,被朝廷和天下人知晓,您让他又该如何自处?”

    元光帝睨着地上的萧云祁,冷冷地说道:“他是自轻自贱,颜面不是朕给的,是要自己挣的。”

    萧云祁看着御案后面并肩而立的帝后,神色无波无澜。

    原本他就是璟王的添头,若不是璟王到了加冠之年,皇帝怎会想起他这个被逐出帝都的不肖皇子。

    毕竟长兄还未加冠,弟弟又怎能越过长兄去?

    萧云祁心中嗤笑,实在不愿再与元光帝再演臣行君义的戏码。

    这乾清殿中的人,令他感到恶心。

    他伏地叩首,朗声道:“谢父皇恩典,儿臣遵命。”说罢不等皇帝恩令,便自顾自起身,掸掸袍角的皱褶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乾清殿。

    徐皇后的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宸王对陛下的心结仍在。

    父子之间的嫌隙可不似玉璧之裂。玉璧上的裂痕是死的,可父子嫌隙若不弥合便会日益深重,直至恩义两绝。

    连日来,因为宸王回京,徐皇后不得安寝食不知味,如今一闹,她心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些。

    只是,陛下为何要将人拘在宫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让宸王禁足,却不让出宫。申斥他,却没有实际的责罚……

    想到这儿,徐皇后好不容易散开的郁结,又堵了起来。

    元光帝坐到了御座之上,卸去方才对着宸王时的威压,只剩下一丝迷茫和痛惜。

    他记忆中自己的长子,分明是温润识礼,清正端方的孩子,会唤他一声爹爹,会孺慕地望着他,也会在他伤病时衣不解带地侍疾。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萧云祁走出乾清殿,忽的脚步顿住,一句“不及睿儿万一”从殿内传出,正好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微微勾唇,眉目间笼着的,是不甘被碾平后的淡然。

    幼时,他也曾祈望过父亲之爱,五伦之亲,可到头来才发现,这些在寻常人家最容易得到的东西,对他而言,是多么的奢侈。

    更遑论,他和萧冕之间还隔着,至亲之人的性命。

    一只孤雁落在宫殿的鸱吻上,正发出戚戚的悲鸣声,伴着他离开乾清殿的背影,那悲鸣声愈加凄厉。

    苍术赶到宫中时,在宫道上遇见了萧云祁,四周宫人往来不绝,匆匆行礼又匆匆离去,耳目繁杂并不是说话之处。

    他忙迎上去随侍在萧云祁身侧,等走到晏珩宫附近宫人渐渐稀少了,才压低声音问道:“阁……殿下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陛下可有什么旨意?”

    一回都城就急着召见,苍术还以为陛下转了性,终于肯疼疼殿下了,却没想到,这一面见的如此仓促。

    “陛下命本王禁足晏珩宫。”萧云祁站在晏珩宫门口,淡淡地说道。

    他抬头看着修葺一新的晏珩宫,自从修缮好,还没有住过几次。瞧着工部的人是用了心的,不过他倒更宁愿住在宫外的宸王府,虽然一样冷清,但是至少干净。

    苍术的神色凝重,他为殿下不平,但又不敢多言,不都说“天家喜大儿,平民宠幺子”吗?怎么到了陛下这儿,完全反过来了呢?

    “吱呀”——晏珩宫的宫门打开了。

    小内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几番确认,才冲宫内高呼:“宸王殿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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