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车中的宁筝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扭动了下被马车车壁硌得发疼的身体。
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来回摆动,偶尔露进来几缕光皆是暗暗的。
“我竟然睡了一天吗?”宁筝揉了揉太阳穴,坐直身子,抬手掀起窗帘向外看去。
只见天边云霞似火烧,托着一轮红彤彤的圆日,将落不落的样子。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宁筝从雕花车窗处探出身子,想看看后面王嬷嬷的马车有没有跟上来。
可她极目远眺,后面哪还有马车的影子。
宁筝疑惑地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她凝神细听,除了自己这驾马车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还有猎猎的风声,再也没有旁的声音。
宁筝的面色发沉,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裙衫。
“这又是阁主的安排吗?”
她自言自语,外面驱车的马夫自然是听不见她的问话,也无法给她答案。
车厢内的空寂,让宁筝觉得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人,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驶到终点的马车带着一路奔袭。
未知的恐惧感和巨大的孤独感包裹着她。
这让她尤其想念老乞丐,想念楼岑,甚至想念梁城那间破庙。
突然,马儿一声嘶鸣。
马车骤然停下,巨大的惯性将宁筝从座上甩了下来。
她的额角磕在车门上,顿时变得红肿一片。
外间的马夫忙乱的声音传来:“姑娘您没事儿吧?”
宁筝顾不上额上的痛,抓着车窗稳住身形,问道:“外面怎么了?”
马夫刚才分明看见了一个黑影拦在路中间,可此时再看,前方除了马蹄扬起的沙尘,却是空荡荡一片,哪还有什么黑影。
“回姑娘的话,方才我见前面好像有人,就停了下来,但这会儿瞧着……好像又没有人,是我眼花了,姑娘勿怪。”马夫黝黑的脸上带着歉意。
经常赶车的人是会这样,路上跑得久了眼花是常事。
“我下去看看。”宁筝揉了揉额角,掀开车帘。
马夫见她出来,忙跳下马车,绕到马车后方将车后的马扎拿出来为她垫脚。
宁筝在地上站定。
马蹄扬起的沙尘还未落定,遮得前路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宁筝抬手在眼前挥了挥,试探着往前走去。
马夫压低声音劝她:“姑娘,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万一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忽的一阵风吹过,官道旁的密林里传来树叶被扰动的沙沙声。
马夫立刻吓得面如土色,紧张地观察着周围。
宁筝却没理会他的劝阻,继续沿着官道向前走去。
约莫走出数十步时,一股血腥味直冲宁筝的鼻尖。
呛得她抬手捂住了鼻子。
再往前走,到了血腥味最浓之处,赫然是一个黑色劲装的人趴在地上。
看身形,像是个男子。
宁筝猛地睁大眼睛:“官道上怎么会有尸体?”
等等……那“尸体”起伏了下,好像还活着。
宁筝大着胆子往“尸体”旁边挪。
她不敢直接触碰,四下环顾,见道边有些枯树枝,便随手捡了起来。
宁筝握紧树枝戳戳那人的背:“喂,你还活着吗?”
没有反应。
她不死心,又连着戳了几下:“醒醒,醒醒。”
仍是毫无反应。
宁筝又小步挪到“尸体”的正面,蹲下身,咽了下口水,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指头,放在了那人的鼻下。
一股似有若无的热气扑打在宁筝的指腹上。
确实还活着!
宁筝定定心神,胆子跟着大了起来。
她朝马车方向大喊:“快来救人!”
马夫正搓着手在原地张望,听到宁筝的声音,立时小跑着迎了上去。
宁筝指着地上的黑衣人说道:“他还活着,我们把他抬到车上去。”
马夫走近时,也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他在江湖上游走多年,辨认出了男人背上是刀剑所伤。
看来是有仇家啊。
带着他,到时被人寻仇怎么办?
马夫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姑娘,我要将您平安送到帝都,这人来路不明,带着他,怕是个累赘。”
宁筝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马上入夜了,若任由他躺在这里,就算不血尽而亡,也会被路过的马车碾得血肉横飞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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