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还是没有出现。
一驾黑楠木马车停在辟心阁前。
马儿低头嚼着草,马夫站在一旁整理着辔头。
马夫时不时看眼呆立在门口的宁筝,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满的意味。
宁筝没注意到马夫催促的目光,只盯着谢羡每回回来的方向。
她今日穿着一件淡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纤腰束在刺绣云带中,显得身段窈窕,娇美中透着股魅惑。面上只轻施粉黛,眉眼如画,袅袅婷婷的模样让人见之不忘。
王嬷嬷站在宁筝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张望,可是张望了半天连人影都没有见一个。
“大姑娘这是在等谁?”王嬷嬷忍不住问道。
“我……”宁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啊,她在等谁?
等那个从尸山血海里救了自己的男人,还是那个夜夜陪自己泡在冷泉中的男人,亦或是那个要将自己丢到宁家吃人险境里的男人?
宁筝扯着唇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是在怕,怕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
她想,再见阁主一面。
可是见到他又如何呢?
阁主已经给她指明了报恩的路,她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好。
无愧于心还能保全老乞丐,这样已是极好。
忽的一阵风起。
宁筝的鬓发被吹乱,几丝乱发挂在她蝶翼般的睫毛上,刺得她眼睛发涩。
抬手揉了几下便揉出了眼泪来。
“走吧。”宁筝压住被风掀起的衣裙,走向马车。
王嬷嬷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怎么听着姑娘的声音不对?似是隐隐带着哭腔,难道她还惦记着那什么劳什子楼先生?
马夫见宁筝终于要启程了,脸上的不耐烦马上变成了笑容。
极有眼色地拿来车上的马扎放在宁筝的脚下。
王嬷嬷扶着宁筝上了马车,刚要跟着上去时却被苍术叫住。
“嬷嬷的马车在后面。”苍术指了指不远处。
一驾同样的黑楠木马车应声而至。
这是何意?
王嬷嬷看了看苍术,又看了看后方的马车,笑言道:“我与我家姑娘同乘即可,不劳苍大人破费了。”
苍术的表情淡淡的,显然不是在和王嬷嬷商量。
他将剑抱在胸前,又重复了一遍:“嬷嬷请上后面的马车。”
这次的声音带着些许压迫感,大有王嬷嬷自己不去,他便要动手绑她去的意思。
王嬷嬷面色不虞,登时想要发作。
可看着苍术手中的刀剑,她又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界上,这些人瞧着不像什么良民。眼瞧着就要回到宁家,万一惹火了他,再被他手里的剑戳几个窟窿,多不合算。
王嬷嬷走前,不忘撩开车前的布帘。
换了副面孔,笑容满面地对宁筝说道:“姑娘,我就在后面的马车上,您若有吩咐,便让马夫来叫老妇。”
宁筝点点头。
她听到了苍术和王嬷嬷的对话,知道这是阁主的安排。
至于为何不让王嬷嬷和自己同坐一辆马车,她自然是琢磨不透的。
宁筝现在疲惫的紧,脑袋胀得一跳一跳的。
昨夜她想着今日要离开辟心阁,都没怎么睡着。
翻来覆去地细数自己获救后桩桩件件的事,不知不觉就会想到谢羡。
想到谢羡,她更是睡意全消,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这会儿上了路,她的心绪反而平复了下来。
眼皮便开始打架,困意紧接着席卷而来。
宁筝强打精神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不一会儿,便抵抗不过困意,合上了眼,靠在车壁上沉沉睡去。
甚至风吹得车檐上的铜铃铛撞到车壁上咣咣作响,都没有把宁筝惊醒。
更别提马车改道易辙这不易察觉的事了。
在宁筝熟睡之时,原本一前一后同行的两驾马车,不知从何时开始分道扬镳,沿着不同的路线往帝都驶去。
马车在沙土地上留下的车辙印子,一阵风吹过便被抚平了,仿佛从未有人经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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