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边城临近蛮荒,黄沙几近是城外驻客,唯有日头出落之时,短暂可见天光。
窗透初晓,日照御边城一角,竟罕见的有着些许温度,益和堂门扉被“吱呀”打开,吴隆富伸展着腰腹走了出来。
他瞧着天,微微眯起了眼,飘零到御边城至今大抵也有了四年,其间凭着自身的医术辗转成了这益和堂的坐堂大夫,白云苍狗,近来愈发念家得紧。
这些时日听闻疫疾肆虐,还道一身医术或多或少派的上用场,便萌生了归故里的心思。
吴隆富作出这一决定亦经过深思熟虑,身为医者总归有着悬壶济世的情结,顾及到御边城染疫的可能,他犹豫过。
但他思考后,仍故选择坚定归意,御边城偏远到访者一年始末五指可数,且环境燥热恶劣极大限制了疫疾的滋长。
不过,贫民窟那处集会终究是祸害,此时细细想起依旧背脊发寒,走时还是顺道向官府举发吧,只是难料是对是错。
念及此他便迅速收拾好行囊,可惜因官府禁绝外流导致未能成行,想来只得另作打算,万般无可奈何后,兴许要走些不得光的渠道了。
吴隆富轻叹,转身要回屋,却被耳旁呼唤叫住脚步。
“吴大夫,吴大夫,留步……”
却是城门守卫抬着数位伤者来寻求救治,医患当前吴隆富不敢怠慢,急忙将他们迎进益和堂内,了解清楚缘由,送走守卫安置好伤员,带上了门。
所幸多是外伤,最严重者也只是脱臼,并无大碍,不过处理起来较为繁琐,加上人数多,耗时自然不短。
日暮西垂,终归是包扎好所有伤员,吴隆富捶着发酸的肩胛,长时间的专注,他略感心力交瘁。
“咚咚。”
叩门声阵阵,忽促忽缓,想来访者无甚急事,吴隆富便慢了步子,悠悠推开门扉。
迎面是张谄媚的丑脸,讪讪搓手,是那福来客栈的店家小二,吴隆富倒是认得。
记起上回不过半斤杜康,缘于出门匆忙,一时忘了带足酒钱,缺他三文,言明先赊着下次定一道补齐亦不肯答应,非跟到医馆中讨齐三文余钱,当真是斤斤计较,俗不可耐。
吴隆富对其并无好感,脸色自然冷了几分,却不知这小二突然登门所为何事。
“便是吴大夫吧,叨扰了,在下离恨。”
吴隆富闻声,才注意到小二身后的少年,却是生人面孔。
物以群分,能与那小二一道,想来也非好货,吴隆富轻哼权当作回应,并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打算。
吴隆富冷声问那小二,言语间竟是毫不客气:“看诊?呵,是你有病呢?还是他有病啊?”
小二讪笑着擦了擦额角的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上这话茬。
离恨嘴角微扬,这吴隆富倒是妙人,寻常人哪能受他这气?
“听说今儿御边军的伤兵送到了您这救治,不瞒您,他们呢,是我带回的,总归挂念,便来您这问问伤情了。”
也不瞒您说,他们也是我伤的。
不知出于何故,离恨在心中隐晦补上了这一句,竟有了少许得意。
吴隆富眼微眯,斜向小二,似求证,小二连连点头,这小二向来胆小怕事,料他也应该不敢扯谎,吴隆富方才侧身让离恨进到益和堂中。
“不过看着严重了些,多是些皮外伤,过个十几日可痊愈,既了解完伤情,便回吧,我无暇接待闲人。”
倒是尖酸刻薄,离恨心中暗暗评价这毒嘴大夫,却哪知是受小二牵连,受了无妄灾。
“诶,吴大夫且慢驱客,可知城外贫民窟中有邪教集会?听小二哥道您似乎有别样见解。”
吴隆富凝眸盯了离恨一刹,端见他笑,吴隆富立时狐疑地往门外张望片刻,见没有异常,才反手迅速将门带上。
那小二才半踏入门内,却是始料不及,脸竟重重撞上门扉,转瞬被拒之门外,捂着脸哀嚎,嘴中骂骂咧咧,可又不敢张扬,最后成了仅他一人可闻的碎碎念,倒也可笑。
门后,吴隆富瞥着离恨,神色严肃。
他有些许发冷道:“想这摊浑水你自己淌便是,如何皆可,我恕不奉陪,在下不过益和堂小小的坐堂大夫,实在牵扯不起。”
“此言差矣。小了,格局小了。”
离恨轻笑,一眼望见客堂,他知吴隆富定然会紧随,也不回头,径直朝里走。
离恨自顾自坐下,翻杯提壶添茶,一样不落,着实不客气,微抿后,赞了一声,又另取茶杯,替吴隆富满上,示意吴隆富落座,俨然喧宾夺主。
吴隆富懒于同离恨计较,并不想节外生枝,只是思量着如何让他自觉离去。
“我不知你目的,也不想得知,若是邪教可报予官府出面惩处,我个人所见所解于正事无济。客人,还是请回吧,莫再胡搅蛮缠了。”
离恨唯有答复,茶水已尽,他拈杯不语,少许,他轻叹一声,喉结。
“他们不过想求活而已,可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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