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泥石的牛车伏着几人进了城。
自是比不上马车,晚了至少半日光景。
平常牲口是进不得城的,画楼扶着戴妈妈下了车。
她抬头一望,就瞧见了古迹斑驳的城墙上,许多年前功德大家打成的青龙城三字。
赖甫的伤口已经无恙。
他跳下车,朝着单匹白驹上的谬不良作揖,又郑重道了谢。
姜姻就道:“大叔,道谢的话一路上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的耳朵都快长茧子啦。”
她也与画楼几人坐在牛车上,对大叔说完话,就朝着谬不良绽放了个大大的微笑。
自谬不良踏着白驹踩着日光在一片树影婆娑中吹着柳叶从天边而来,她见到的第一眼起,就明白画楼怎么敢妄言其乃天下第一美男。
他的美,是龌龊淤泥中的清莲,妖冶又清纯。
京华本是养人之地,世家子弟哪个不是玉石养大的,与谬不良却比不得,姜姻心中着实觉着,那些人,到了谬不良跟前,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吧。
谬不良闻言笑笑。
姜姻便如云里雾里,一时花痴泛滥,不知所谓。
初一也看得惊呆,早早掐了自己,反应过来,扶着自家小姐进了城。
青龙城很大,慕容山庄还在很远的地方,赖甫到慕容府下面的产业处拉出一架青油马车来。
画楼在马车上掀开珠帘,趴在窗口观赏闹市。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近古代百姓的生活。
一路上风险不断,戴妈妈也是余悸未去,见画楼没规矩,也没说什么,她也恹恹的,不想说话。
很快到了红梅花垂放门扉的慕容府。
画楼唤过来一个看门小厮,要他去找主事的人来,说是京华有贵客来访。
那小厮恭敬地看了姜姻主仆,觉着富贵不凡,转身去禀了管家胡笺。
画楼看戴妈妈露出倦容,就求她先回去歇着。
她则陪着姜姻候着,算是地主之谊。
谬不良早早就骑着马进去了,姜姻看着他背影消失不见,才干巴巴地打听他的消息。
画楼随口应付着。
不一会子,一名蓝衣男子走了出来,后面随着的,正是方才那去禀报的小厮。
姜姻微愣,想不到慕容山庄的管家这么年轻,估着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
面红齿白的,并不是养颜养出来的痕迹。
画楼也是惊讶,她知道大宅里管家的作用非凡,一直以为是个刻板的老头子。
相互作揖后,胡笺就着手安排姜姻,并领着她去见虞姬夫人。
画楼就别了她,和橘香一同回屋去了。
时隔一月,屋子无人打理,接了不少蛛网,床苇粘了灰,少不得两人要收拾一番。
橘香把画楼推出了屋,揽了所有的话。
画楼无奈笑笑,就去起了火,烧水,好好地洗漱了一遍。
她在屋内正擦着秀发,橘生跑了进来,大惊失色道:“小姐,不好了。”
画楼心里就咯噔一跳,面色一变,这几日她受的惊吓实在太多了,锻炼了她的抗压能力,却也令她如今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又有什么大祸临头?
橘香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小姐想错了,忙自打嘴巴子道:“不是那样的。”
接着她就将打听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金鳞的丫鬟桂香是个安静寡言的孩子,喜欢闷声做事,画楼对她有些许印象。
因为她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有些不敬。
她因不慎打落了樱妈妈端着的九品燕窝被处死了。
可怜见的,为了一碗补品就取了一条性命。
金鳞自然不服,三更半夜贸然向嫡母告状。
嫡母闭门不出,而金鳞则被虞姬夫人抓进了小黑屋。
自少不得一番侮辱抽打。
那滋味,画楼最是明白的。
结果到了第三日,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虞姬夫人房内伺候的下人全部死光了。
一夜暴毙。
樱妈妈死相最是凄惨。
而金鳞还被关在小黑屋里,下人们去寻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抽打得晕了几天几夜。
画楼心里陡然一紧,望着外面被风吹得四处摇摆的青树,只觉得一阵发凉。
慕容山庄,看来不比甘露庵安全啊。
话说回来,她却有些讶然。
金鳞在画楼眼里,是一个时而冷漠如路人,又时而在她需要的时候热心肠地出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时瞄准机会获取利益的,面不冷,心不知道冷不冷的人物。
想不到她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丫鬟和虞姬夫人争执。
“凶手找到了吗?”画楼缓缓坐下。
她说的是杀死樱妈妈一行人的凶手。
什么人胆敢在慕容山庄杀人,这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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