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在盯着杀了他的那个人。
众人仿佛看到满含冤屈的少年灵魂在这栋宅子内徘徊,只是没人说话,他们已然在这个世道中变得麻木不仁。
侍人习以为常地拖来草席要将尸体裹上丢入乱葬岗,过程中一块小小的印章从尸体身上掉出,一路滚落到台阶下,刻字那边正好冲着少年们。
那一刻,小十瞬间就认出了尸体的主人——那位昨天晚上还和他说过话的少年。
哪怕见多了血腥扬面的他也有点不适,昨日好好的人今日便成了水肿的尸体。
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嗓音突然响起,“小一……他怎么了?”
“你在和我说话吗?”
身旁比他高上约摸一个头的少年低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不甚在意地回答:“死了呗,那么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
少年不满撇嘴:“他死了,以后我就是小一了,七天前才换了一个名,现在又要换,烦死了。”
但这就是规矩,他们之中的谁也无法更改。
在那个房间上课的一共有十人,从一排到十,他们没有姓名,只有数字代号。
当其中的某个数字消失,很快下一人便会替代他的数字。
少年叫着小十的新名字:“小九,很快就要有新人来了,你马上就不用天天受罚了,是不是很开心啊?”
“你运气真好,当初我可是受罚了三个月才有新人来,而你只受罚了七天。”
他的语气中难掩羡慕,想也是,谁会喜欢天天受罚的。
看着侍人抬走那个温柔少年的尸体,小十莫名伤感,明明他此前也没少见死人,甚至见过死得更惨的尸体。
揪着手心的肉,喃喃自语:“他是怎么死的?”
“应该是不小心得罪商熠了吧,反正之前那些人都是这么死的。”
商熠?
小十知道商熠是谁,人贩子头头商统的长子,性格暴戾,常以戏耍旁人为乐,心情不好便会用各种方法折腾人。
不过被折腾的人一般是没有价值的人,而像他们这种能给商统带来价值收获的漂亮少年少女,商统是不会允许商熠胡乱折腾的。
他曾亲眼见到商熠来到关押他的囚牢,想要带走一个漂亮的少女,却被商统手下的人拦住。
自那之后想通缘由的小十就未将商熠当做威胁。
但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有可能死在商熠手下。
新晋小一对前小一还有一点点点同情的,目送他的尸体离开,叹了口气。
“以前那么多年都躲过去了,怎么到快要被卖出去的时候就没躲过去呢?”
虽然如何都逃不过被当货物买卖的命运,但卖家如果不是个残暴的人,未尝不是个好去处,总比在这里整日整夜担心死去的强。
没过几天,他们上课的房间里又来了一个年纪的小十差不多的少年,改名为小九的小十果然不用再受罚了。
他也知道了前任小一死亡的真相,竟然仅仅是因为商熠被心情不好。
商熠那日被商统骂了一顿,心里不爽正想找点什么出气,而前任小一运气不好,走在路上正好被商熠瞧见,然后就惨了。
据说商熠亲手毁掉他的脸后,又命人将他投入井内,所以他是活活淹死的。
这就是他们这种人的悲惨,生死皆不由自己做主,死后能得个全尸已是幸运。
小十前前后后见过无数死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那个笑起来如向阳花般璀璨的少年更让他记忆深刻。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就是那种在黑暗里仍在燃烧的温情让他留恋。
……
“君上?”
侍人久久得不到燕侯的回应,叫了一声后,悄悄抬眼往上瞅了一眼,便发现脾气不太好的燕侯好像在走神。
想到这,他猛地摇头,眼中出现惊恐,他怎么敢这么想君上,要是被君上知道了……
从回忆中抽身的燕嵘回神,正襟危坐:“嗯?你说什么?我刚才在想事情,没听到。”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像刚睡醒时的迷茫,稍稍有点尾音,听上去好听极了,侍人却开始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打扰到君上沉思,君上会不会惩罚他?
“他说县令府外摆放着许多国人庶人,甚至奴隶送来的粮食布帛、野菜猎物,阿嵘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东西?”
姬梁见侍人支支吾吾,不难猜到对方又陷入了怎样的脑补,出声回答燕嵘的问题,也算是为侍人解了围。
不知道为什么,燕地的人总是喜欢各种脑补。
阿嵘那么可爱,哪里可怕了?
侍人眼泪汪汪感动不已地看着英俊神武的年轻将军。
为他解围的将军人真好。
君上虽然也很好,但他总觉得君上很可怕。
“送东西?”
这是燕嵘从来也没想过的一出,手中捏的刻刀啪嗒地落到桌面上,震惊地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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