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城内的局势明显紧张了不少,有些富户变卖了家中值钱的东西,准备拖家带口地往西走,有些心思不正的人准备低买高卖,发一笔战争财,还有些农户见云沛称帝,想要奔着新君而去。
好在安平关的县丞治理有方,再加上平西军的协助,城里倒也还算得上太平。
姜与乐接连几日都没有邱九歌的消息,想到此处又要打仗,不免有些思绪纷杂,连带着誊抄医书也不在心上。
“唉,”
姜与乐叹了口气,才发现一滴黑色的墨已经滴在了刚抄好的那页纸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邱姑娘静不下心?”一袭白衣的少掌柜白苏微笑着走进内间,拾起那个被姜与乐揉作一团的纸,展开瞟了一眼。
姜与乐忽然有些恍惚,怔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化名邱与乐,一直以寻找父亲邱志为由留在安平关,“只是有些心烦。”
“怎么了?”
姜与乐抬眼看向白苏,他一手拿着合拢的书册,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地垂着,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她垂下头不再看他,顿了顿又问,“白公子不需要为人看诊吗?”
白苏是掌柜唯一的儿子,自小学医,年方二十一便已有所小成,如今这医馆大多都是他在瞧病。
“日后都不必了。”白苏将手中书册放在桌上,温声道,“明日我就要去郭将军帐下随军,你可要与我同去?”
“啊?”姜与乐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也知道马上就要起战事,军医必然是不够的,郭将军护卫安平关多年,他既然召我,我必然要去。”
他看着姜与乐,眼前的女子总是让他想起之前在书里的一句话,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那医馆怎么办?”
“不是还有我父亲吗。”白苏面露微笑,眸光温暖地看向她,“你可随我同去?军营中人多,寻找邱伯父也更容易些。”
白苏说得有些道理,以邱九歌的性子参军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实在不想再回到军营之中,忐忑道,“我什么都不会啊…”
“我在,别怕。”
姜与乐愣住了,以前也有人对她这样说过,那个人前些日子却想要了她的命,她在心中苦笑,终究是自己太傻。
半晌无人说话,白苏见她眉头微皱,以为她在担心军营中多是男子,“隋公颁布政令有才之人不分男女皆可为官,我听闻信州城里还有不少女官呢,郭将军也是个坦荡之人,定不会轻视你。”
姜与乐在中军大营里做主簿几个月,怎能不知。
见她还是不说话,白苏又道,“学医,医书很关键,但是实际上手更关键。”
这就把姜与乐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她思索片刻,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反问道,“为何一定要带我?”
这下白苏却怔住了,他第一眼见姜与乐时便被她眸含水光樱唇琼鼻的模样所吸引,当时只觉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不过如此。相处几日又觉得她知书达理又温婉贤淑,不像西北的女子那般豪放,身上还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
——这怎么说,总不能说他见色起意吧…
想到这里,他感觉耳朵有些微微发烫,轻咳一声,强装出一脸正气道,“生逢乱世,你既投身我白氏医馆,我自然要好好教导,总不能砸了自家招牌。”
见实在无法推脱,姜与乐也只得点头应下,自己怎么说也是被隋柏青封过官的,刘明然父子的事应该不会大肆宣扬。
姜与乐回驿舍收拾行囊时,张大娘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抹眼泪,这地方原本靠近南门,可是自从起了战乱,为保城内安定,早已将南门封死,只留北门出入,所以这里人迹罕至很是偏僻。
一个人呆的久了,姜与乐又是和善性子,好容易习惯了身边有人陪伴,又马上要离开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张大娘,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等我从郭将军的营里回来定然来看你。”姜与乐反握住她的手,轻拍了拍,出声安慰道。
“我是舍不得啊,眼看着身边一个个都去打仗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说着,张大娘抹了抹眼泪。
“定然能回!”姜与乐笑了笑,“大娘,我去帮你寻他们可好?”
听姜与乐这样说,她心里也没有那般难受了,眼睛睁得老大,“当真?”
“当然是真的啊,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我带给他们的吗?”
姜与乐声音轻软,如同微风拂面,让她心里生出一丝暖意,“他们送过口信回来,说军中什么都不缺,你一个女孩子家,带东西也不方便。”顿了顿,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如果要带就带点腌菜吧,我儿最喜欢我做的腌菜。”
说罢,张大娘起身去后院包了满满一大兜子的干粮和腌菜,有些是给姜与乐带的,有些是给她的丈夫和儿子带的。
在云沛称帝这一天,姜与乐作为军医,随着白苏再一次进入了隋柏青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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