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紫宸动作优雅地接过帕子,将未雕刻完的簪子上的鲜血细细擦去,才随意裹了流血不止的手。随后,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处变不惊尊贵气度的少年,撩了撩眼皮,望向一开始进来禀报的那名紫衣卫,“你刚才……说什么?”
一字一句问得很慢,也极有压迫感。
恍然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名紫衣卫额上冷汗都快掉下来了,顶着主上寒晨清雾般不带多少感情的视线,硬着头皮将话重复了一遍。
只是比起第一遍风风火火的咋呼,这遍就要语气艰难得多。
“公子,属下探听到,苏家决定要在明媚小姐及笄宴上……给她……给她挑选夫婿!”
终于说完!
少年气息一瞬间变得很恐怖。
那名紫衣卫低下头,心里暗暗叫苦不迭,这样的差事怎么就轮到他来禀报了!
这些年公子对明媚小姐的心意,他们都看在眼里,只要碰到明媚小姐的事情,公子就没有能冷静的,更何况是明媚小姐要选婿了……
果然,他再一抬头,那道华紫潋滟的修长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我去一趟苏府。”
——
苏府。
被祖母叫到跟前,说她快要及笄,预备给她相看的苏明媚,跟现代每个被催婚的女孩一样,心里是有些拒绝的。
“祖母,我还小呢,不用这么着急吧……”
虽然活了两世,加起来的年龄也不小了,但苏明媚前世今生都是被家中娇宠长大的,在她心里自己还是个宝宝呢,哪里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苏老夫人慈爱地笑着将少女搂到自己怀里,“祖母知道你还小,不是即刻就要将你嫁出去。要是那样,祖母和你母亲婶婶们反倒是舍不得呢。你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心肝。”
“只是先给你相看着,若是遇到你喜欢的就先定下,过几年待你身子骨长成了再嫁予他。”
“明媚看这样好不好?”
因为苏明媚在红拂书院设立的课程中给女子们都科普过,过早成婚同房和孕育子嗣都是对女子自己的身体有害无益,损伤寿数的。
所以,苏老夫人也不会让明媚过早出阁,哪怕她自己想早早嫁人,疼惜孙女的祖母也不会同意呢。
“这样啊。”那苏明媚就放心了,“一切都听祖母的。”
只要不是盲婚哑嫁,或者过早的嫁人,苏明媚都不抵触。
她也从来没有喊出天下女子不要结婚这种口号。
古代大环境跟现代不同,苏明媚传授女子谋生手艺,解放她们的思想,却不能鼓动女子不要成亲。
对,就是不能。
正逢乱世,劳动力是很重要的东西,而劳动力来源于人口。
若天底下的女子都不愿成亲,出生率会骤降,再加上本身各地就在打仗,或许过不了几十年,天圣国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女子,再无年轻新生的壮年长成抵御外敌。
到那时不用漠北铁骑踏破中原,天圣自己就把自己玩灭国了。
而苏明媚会成为千古罪人。
还有一点,古代法制并不健全,女子们是有谋生赚钱的本领,可以都不成亲,但那些男人全部成了光棍,只会造成犯罪率的激增,她们守不住那些金银,也守不住自己的贞洁。
所以啊,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历史上没有哪样改革是一蹴而就。
她开辟先路。
自有后来者。
而且苏明媚不喜欢的只是盲婚哑嫁,对成亲这件事情本身又不抵触。
两世她都是单身,哪个女孩子不期待一扬甜甜的恋爱呢?
所以在苏老夫人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时,苏明媚捧着小脸想了想,回答道,“第一,要长得好看!”
把一众长辈都给逗笑了。
…
从祖母那里出来,少女裙裾款款,腰间环佩叮当,在通往她闺阁的必经之路上,远远就瞧见一位紫衣少年长身玉立地等候在垂花门处。
苏明媚迎上前去,鬓边的明珠耳铛微微晃漾,眉眼似被阳光染上一层灿金流光,“宸宸,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君紫宸看着少女那张明媚动人的小脸,开口声音如碎玉一般,尾调又勾上了几分哑,“我听说,苏家打算在及笄宴上给姐姐选婿,你……答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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