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热闹非凡”没有传到宫中,未央宫内死气沉沉。
太后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后背倚着金丝小榻,嘴里时不时挤出几缕刺耳的笑声。
殿中的宫人都被大宫女春萱谴了下去,太后这副样子伺候多年也从未有过。
春萱看到太后这样,心中不免心疼,从太后入宫就是她在旁伺候,就算多年与虞贵妃斗的两败俱伤,太后也不曾这般颓废。
春萱小心翼翼蹲在太后身边,温声问道:“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太后听到外界的声音,涣散的眼睛才开始慢慢聚焦,垂落的头发随意地搭在脸颊,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岁,连头发都少了些光泽。
春萱神色一紧,太后就像是失了魂一样,既没有当初进宫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当皇后的威风凛凛,究竟是何事才将皇后折磨至此?
春萱费力地拖着太后的胳膊,将她拽到小榻上,接连喊了好几声,太后才动了动眼珠子。
“没事的娘娘,老奴一直都在。”春萱让太后坐在小榻上,上身靠着她,一遍一遍轻拍着她的肩膀。
“你说当年兄长为何带我入洛阳?”太后似乎真的迷糊了,连自称本宫都忘记了。
春萱不知道太后入宫前的事,只是听闻当年有一采选瞧上了娘娘,这才带着她入了宫。
听太后这意思,当年之事莫不是还有什么蹊跷?
“娘娘,过去的都过去了,人活着应该往前看。”
可太后却听不进去,眼睛一直睁着,眼角不停流下酸胀的眼泪,可她依旧固执地看着远处,不知是在等谁,亦或是在等什么答案。
“其实早在村子里就有人向哥哥提亲,兄长拿大,拖了几日就要同意了,谁知进了一趟洛阳,竟主动带我一起,说是结婚前去见见世面。”
太后手指蓦然收紧,“可这一去啊,就再也没回村子里了。”
“虽说我瞧不上村里的那年轻屠夫,可若是不进洛阳,本宫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扬。”
太后猛地一起身,与春萱拉开了距离。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又将鬓边的头发一一归拢,太后声音沉沉,像是回魂一般。
“看来本宫是真的老了,竟和你说这些陈年旧事了。”
春萱在太后起身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听着太后的话,低头回道:“奴婢去给娘娘端一碗莲子羹吧,昨日特地交代了的,想来快好了。”
太后面朝窗边,眼神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春萱躬身行了一礼,低头退下了,太后需要时间自己静静。
春萱才将门轻轻合上,太后就没了骨头般蜷缩在小榻上。
那封书出现在房里的密信,上面写着当年何成如何与杨采选认识,又解释了何成想要带她入洛阳的原因,从前种种犹如画师手下的画卷,一幕幕在脑海浮现。
未进宫前的日日夜夜犹如蚂蚁般,啃噬着她的骨肉,消磨她的意志,好不容易熬到进宫,第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却是废掉当年盛极一时的王美人。
还记得她第一次杀人,原来生命如此脆弱,不过是放了一点点罢了,那人在她面前挣扎了三两下,就没了气息。
往后这样大大小小的任务数不胜数,她已经不记得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
后来终于如愿以偿当了皇后,本以为终于能够逃过那些束缚,至少该有些话语权了吧,可现实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药在他们手里,这么些年暗中寻访多少名医,却一无所获。
皇后的位置是坐上了,随之而来的麻烦事多如牛毛,甚至想让她对虞贵妃下手……
太后揉了揉眉骨,心中乱作一团。
如今贵为太后,后宫又无皇后,她便是这大云朝最尊贵的女人,可她却还是受制于人!
太后咬紧牙根,总有一日她会让折辱她的人都下地狱……
这一日就快要到了,那人说过拿下凉州,便会杀了那没根的狗东西!
只是她永远想不到,救她的人,不过是为了拉她进入更深的深渊。
“砰砰!”
春萱端着莲子羹,叩响了房门,动作中夹杂着几分急躁。
太后盯着房门看了看,扭转身子不再对着窗口,平静地开口,“进来吧。”
春萱打开门,复又关上,先上规矩地将盘子放在桌子上,才转身来禀报。
“娘娘,这是宫外传来的消息,那人说很是紧急,务必第一时间交给您。”春萱恭敬地将信双手递上。
太后一把扯过来,面上哪还有方才的云淡风轻,春萱默默将手收在身后。
信上真是关于第一楼的情况,三言两语说清了来龙去脉,看到百姓称赞何成“克己复礼,公正严明,大义灭亲,颇有大将之风。”
手指忍不住颤抖,却又死死捏着略显单薄的信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件事是当年她想摆脱掌控,欲寻一貌美男子送给那人,同时给他下点东西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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