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经理派梅、江二人去送票,借饭店的座机提前打好电话,打车带两人到老先生家楼下,夏经理和导演就匆匆走了,他们还要去剧院踩点,提前筹划舞台搭建。
小阿姨早已笑眯眯在楼下等她们。
到了老先生家里,房内静悄悄。“老先生出门去了,喊我留你们坐一坐,格么小囡切(吃)点心。”小阿姨说话语速慢慢的,和和气气,让人放松安心。
客厅朝西,下午的阳光正把屋子照得亮堂堂。
小梅眼珠骨碌碌,好奇地到处看,这房间,布置和她们家里大不相同。
墙上挂了一把琴,旁边是大幅的书法和照片,书法么龙飞凤舞,看不懂,照片么,虽然是黑白的,且放大后有一点模模糊糊,但是这画面是熟悉的,一个戴鸭尾帽的小伙计跌坐在地上,一条腿还没来得及放下,一只手高举护住自己,袖子却耷拉下来,这不是许仙么,旁边还有两位女子,一位举剑指着他,一位用袖子相拦,这是《白蛇传》的剧照!
江流琤这会儿低着头,小阿姨给她的枣花酥掉渣,咬一口就碎了,碎屑掉到了桌子上。所幸桌子上压着一张玻璃板,倒也好清理。可能年代久了,玻璃板也模模糊糊的。玻璃板下面压着许多照片,几十人的大合影、几个人的生活照、小幅的证件照,大的、小的,错落摆放,像是一张大拼贴。
阳光里,两个半大孩子,看着照片,忘了手上的糕点。
小阿姨见两人对照片感兴趣,又拿了几本相册过来。相册里,有许许多多剧照,有的是浮生剧团现在还常演的老骨子戏,有的是两人从小就学就熟知的唱段,有的是听说过但老师也没教过的,更多的听起来很陌生了。原来浮生剧团历史上演出过这么多戏呀,我们在学的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照片里,还有不少“越”字辈老师的面孔,在照片里,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地看着前方。原来他们没有老去,而是定格在相册里了。
傍晚夏经理打电话过来,催两人回去,说舞台组顺利到了,晚上要提前走台。小阿姨把两人送到楼下,叫好车,叮嘱师傅开到XX饭店,并提前付了车费。
多年以后,梅秀芸再翻看三十周年团庆时的照片,原来我们不曾老去、没有分离,我们的时光定格在那一刻了。
还以为那时是一切的起点,没想到,后面的日子,就是不断的告别了。就像《桃花扇》,每一折都是别离。
我们懵懵懂懂地被推到命运的交汇点,用后来的一生,来揣测命运的含义。
江流琤呢?她更加不懂。她是好命的,有天赋的,一路会有人照拂。她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她只需领悟自己的天赋,找到天赋的栖身之所,别人无法或不忍再要求她什么。
秀薇是淡淡的,可亲的;秀芸是平凡的,坚韧的;流琤是夺目的,不可捉摸的;老师们看过太多戏,演过太多戏,戏如人生,在名字里,就写下了对每个人的预言吧。
那秀珂呢?秀珂的寓意是什么?
那天下午,戴秀珂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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