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下意识的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
“可算是醒了,本王方才睡了三天,要不是周太医说你无事,本王可真要把整个太医院都叫来了。”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不依不饶的自耳朵钻进心脏,缭缭绕绕的打了无数个结。
楚鹰瞬间清醒,慌忙转头过去,先看到悬在墙壁上的惊鸿,然后极缓慢的将视线下移,看到了楚行云含笑的脸。
竟是……王爷。
他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起来,已看清身上身下的青色床铺,他竟睡在王爷的寝殿,不不不,比这更为严重,他睡在王爷的床上。
这个念头充斥脑海,让他再想不起其他。
他看着惊鸿之下的王爷,只着白色里衣,坐在他的身边,墨发未束,披散在两边。
纯黑的眸子本该如月下的寒潭一般凛冽,此时盛满了笑意,竟如冰雪消融的春水一般。
唇边的笑意也是温和的。
楚鹰看着王爷这称得上满怀爱意的表情,在床上不停的叩头请罪。
是要唤人把他丢出去吧,毕竟王爷是如此的厌弃他。
楚行云看着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楚鹰,心里叹息,这人果然还是害怕自己了。
他将手覆在楚鹰后脑,等人茫然的抬头之时,坐下来拥住床上只着里衣的人。
心跳声如雷鸣。
他们都活着,真好。
楚行云这时方有劫后余生的真实感,他回到了从前。
楚鹰还健健康康的,皇兄也还在,如烟一副少年模样。
真好。
楚鹰僵硬的依偎在王爷怀里,自己是被当做语青公子了吗?
是有术士为他换上语青的脸吗?
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等王爷终于松开怀抱,楚鹰抬头,脑内似有惊雷劈下,眼前的是更年轻的王爷,不过弱冠之年,怪不得眼底唇角皆是笑意。
楚鹰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望着王爷温和的眉眼看了许久,本来就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窗沿下的青色花瓶在阴影下自身的秞光越发温润,是王爷为讨语青公子喜欢,特意向陛下要来摆在自己窗沿下,只为语青在床上时也能看到这对花瓶。
后来被他用剑亲手斩碎,里面却什么也没有,王爷大怒,他拖着刚受完刑的身体又去了刑堂领罚。
那时他已被王爷厌弃许久了,孙堂主不再向从前那样敷衍了事。
行刑人一鞭子下去,带起的血肉碎屑在空中扬起来又坠下去。
本该是疼的,但他已经麻木了。
此刻四肢百骸传来细细密密的疼,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痒,他伤的不算重。
去一次刑堂不该是这样的伤势。
王爷亲手绘有侍女图的屏风也还在,黄花梨圈椅也还在。
竟然是,重生了吗?
楚行云目光未曾离开过楚鹰,也就不曾错过楚鹰脸上的神色变化。
他虽未曾罚过楚鹰,但只是二百鞭也不应当让暗卫如此悲恸吧?
身上的伤,分明是孙无忌已经留了手的。
楚行云不知楚鹰的绝望自何而来,只觉心里针刺似的痛,待要仔细感受时却又消失不见。
两人醒来一番动作,领口都敞开些许,楚鹰冷白的皮肤上还留有纵横交错的鞭痕。
楚行云望见,心里又是一痛。
他不是未曾进过刑室,有比楚鹰伤的严重的千倍百倍的人他见了眼都不眨一下。
可这次只透过领口看到几道深红鞭痕,为何心却痛的这般厉害?
暗卫在床边摇摇欲坠,手陷在床铺中不自觉的握紧,丝质的床单被抓出褶皱,仍是垂着头,长发散落下来挡住了整个脸,只能看到漆黑的发顶。
楚行云心里升起万千怜惜,心痛便心痛吧,他亲王之尊,好好养一个暗卫还是养的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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