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便是方才在他眼前惨死的贴身小厮,如烟。
楚行云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阴间,可看着如烟脸上的笑,他又觉着许是到了老和尚所说的极乐之地。
“王爷。”如烟手中奉着的托盘中放了个精致瓷碗。“照着周太医开的药膳方子刚熬出来的,王爷先用些?”
楚行云自床上坐起,青色锦被滑至腰间,他打量着带着点青涩的如烟。
如烟躬身奉着粥碗,脸上没有骇人的刀疤,细长眉毛下是双短圆眼睛,笑起来两个小梨涡像落下的两点墨迹,为寻常的脸添了许多生气,深蓝长衫勾勒出细瘦腰身,分明是还未长成的少年模样。
入目是青色罗帐,梨木圈椅不合常规的摆在房间正中,屏风上挂了几件衣服,里衣外袍都有,两个灰绿色的青釉刻花瓶好端端放在窗沿下。
这一对花瓶是皇兄所赐,分明早就在不知哪一日被摔碎了。
日光透过窗沿铺在房间正中的圈椅上,四角金龙的香炉折射出刺目的光,炉里燃着千金难买的龙涎香。
床边墙壁上挂着他的佩剑“惊鸿”。
楚行云喉头发涩,哑着声音问了一句“皇兄来过?”
如烟捧着粥,点点头“王爷昏睡了三日,陛下来了两回,今日巳时方才离开。”
楚行云揉了揉抽痛的额头,那些被刀砍剑刺的痛意仿佛还留在身体里,“皇兄可有说什么?”
“陛下说,语公子你们王爷要留便留下吧,朕不再管了。”如烟暗中窥伺王爷神色,未在上面寻到一丝喜意,反而紧蹙眉头。
心想王爷这是得偿所愿高兴傻了?先前为了这语公子闹得满城风雨,和陛下都吵了数十回,前几日更是学着那些幼童小姐们闹起了绝食。
怎么好不容易陛下同意了,又这副表情。
语公子?
莫不是……自己,果真重生了?
楚行云不知如烟心里的弯弯绕,问了一句“语公子现在何处?”
如烟这才了然,许是王爷醒来未见语公子,心里有气才这般模样。
忙回说:“语公子已经由陛下做主,迁来府内落花苑了。”
“府里何时有的落花苑?”楚行云嘴上问着,心里已明白大半。
本朝有位学子,不侍诗书,日日在青楼楚馆吟风弄月,净作些婉约凄清之调。
曾为青楼女子写过一首落花,词句浓艳,暗含怜惜。流传开来,除了风尘女子们,竟也得了些读书人的称赞。
后来这学子参加科考,却名落孙山。此后只为青楼妓子作词,而落花在本朝也多指沦落风尘的妓子。
皇兄此举不可谓不诛心。
上辈子他方醒,见语青美目含泪,面上一片凄楚之色,当即骑马入宫,与皇兄又是一番争吵。
皇兄本就因他绝食,对他又恨又怜,恨他空长年岁不长脑子,怜他多日水米不进,方醒便入宫面圣。
未曾想听了满耳朵辱骂之语,当下又气又恨,晕了过去。
他居然对昏倒在地的皇兄不管不问,又一路疾驰回了王府,把语青迁到离他最近的竹院里。
真是蠢的不可救药。
如烟见王爷脸上神色又是几番变换,小心道“便是先前的潇湘院。”
“唤楚鹰来随本王入宫。”楚行云掀开锦被便要下床,不防一个跟头险些栽下来。
如烟一把扶住王爷,面上多了几分喜意,脆生生应道“奴才这就去刑堂唤楚鹰。”
“他在刑堂做什么?”楚行云边穿鞋边起身,如烟伺候着王爷穿上外袍。
“王爷您先前因楚鹰冲撞了语公子,罚他二百鞭,楚鹰入了刑堂之后,您又晕了过去,楚鹰知晓王爷昏倒自觉有错,又让堂主孙无忌加罚两百鞭,现在还在刑堂里。”如烟一边说一边瞧王爷脸色。
“他一个暗卫,他说加罚就加罚?孙无忌那个堂主是做什么的?”楚行云不等如烟把衣带系好就往外走。
楚行云被如烟扶着往前走,内心焦急万分,楚鹰虽说是暗卫,但跟了他数十年,素来谨慎小心,不曾有丝毫僭越。
加上他楚行云的爱重,别说是进刑堂了,旁人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而楚鹰第一次受刑,便是他认识语青的第二年,闹了五日绝食的的最后一天。
他已饿的奄奄一息了还有气力唤孙无忌把人押入刑堂,对楚鹰之厌恶可见一斑。
有了此次开头,日后进刑堂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楚鹰习武之人身体康健,本该长命百岁,经年累月刑罚加身,竟是都未活到弱冠之年。
孙无忌听得侍卫通报王爷亲来刑堂,想到仍在刑室内的楚鹰,他吩咐下面的人每日只打五十鞭子,今日五十鞭子应当快打完了。
王爷方醒便来刑堂,如此在意,当不是为了特意责怪他还未打完两百鞭之事。
>>>点击查看《什么?本王的暗卫也重生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