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在副驾驶位上一直不安地向窗外探看。
傍晚已近,城市的千彩霓虹随着车轮的疾驰向后隐匿,取而代之的是乡间昏黄路灯所投射的斑驳明黄。
道路两旁葱郁疯长的农作物有近一人高,樱桃叫不出名字,在夏初的冷风里黑压压地顺势扶摇。
城市的熙攘与繁华离自己越发遥远,樱桃觉得自己像一只离窝的雏鸟,没有了一丝温暖和慰藉,正独自无休止地下坠到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潭。
手里拿着的《宁水市扶槐中学宣传册》已经被樱桃百无聊赖地翻看了数遍。
全彩页印刷,厚厚地像一本名著。
除了前几页浮夸的学校实力介绍和无数张光鲜亮丽的学校环境配图之外,页数近三分之二尽印着历届飞黄腾达的毕业生。
红底、蓝底、白底的一寸见方里圈禁着各色免冠头像,微笑的、严肃的、无表情的、扭曲的……
像在无声诉说着各自不同的故事,经历着属于自己的不同人生。
两年之后,或者更长时间,我也能出现在扶槐中学的宣传册上吗?让整个母校以我为荣……
樱桃这样想着,呆了神。
“樱桃,黑灯瞎火的别熬坏了眼睛,赶紧把车窗关上吧,你看,外面起风了。”身旁开车的哥哥开口提醒。
“哦,好。”还没完全回神的樱桃机械地按下关窗键。
随着车窗缓缓升起,刚才还平静的乡野夏风却突然变成无数只尖牙利爪的摄魂怪般翻滚四起。
携卷着坚硬的沙砾和枯树枝向樱桃家的车身抛甩而来。
“啊!”樱桃被这世界末日一样的情形吓得猝不及防,“哥,外面怎么了!”
“小扬面,别怕。”依旧淡定握着方向盘的哥哥却全然不以为意。
轰!
随着一声巨响,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刺穿了樱桃的耳膜。
周围突然一片漆黑,樱桃因巨大的惯性被重重摔在前挡风玻璃上。
反应过来的樱桃坐正身体,头疼得厉害,手向额头探去,还好没有外伤。
恐怖的飓风现在已经没了踪迹,四下只留死一般骇人的寂静。
但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不,准确地说是车子前挡风玻璃上漆黑一片。
通过从侧车窗透过的些微光亮,樱桃发现身旁的哥哥也一样被惯性摔得不轻,红色血液从额头流到了脸颊。
“该死的,怎么回事!”哥哥一边用手蹭着脸上的血污一边闷声抱怨。
“你没事吧!”看到这一幕的樱桃面色骤白,慌乱不已。
“放心,死不了,赶紧拿张纸给我擦擦。”哥哥指了指樱桃脚边的抽纸,然后敲打前挡风玻璃,“什么情况,怎么漆黑一片?”
“你不要紧吧,哥,疼不疼?”樱桃用纸巾死死压住哥哥额头的伤,恐惧使她絮叨起来。
“哎呀都说了没事,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下车看看。”
说完,哥哥把纸巾从樱桃手中夺去,樱桃想阻止,却见他一脚已经踏出车身。
野花和青草的香气在哥哥开合车门时扑鼻而来。
樱桃悻悻张望,外面是乡间公路独有的祥和安静,真不敢相信那样恐怖的景象会在同一地点刚刚真实上演。
眼前突然的明朗又把樱桃吓了一跳,是哥哥出现在挡风玻璃前。他向里面的樱桃招招手,重新回到车内。
“不知道哪儿吹来的破防水布,糊得不偏不倚,我今天下午刚洗的车,怎么点儿突然变得这么背。”
随着哥哥的视线,樱桃看到挡风玻璃上一角沾着黏腻腻机油一样的污渍。
哥哥臭脸摆了好几次雨刷,嘴里低声念叨,“什么鬼东西,越抹越恶心,早不该……”
“对,早就不该把我送来扶槐中学!哥,咱们还是趁早掉头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樱桃急忙接道。
“什么啊,我说遇事赶早不赶晚,早不该大晚上送你过来,都怪你这人出个门磨磨唧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要真出点事儿……”
“我就不明白了,在家附近找个学上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送我来这个荒郊野岭的破地方!从小到大我都没离开过你半步,你就这么狠心!你是不是现在想通了,单身够了,终于知道嫌我烦了,想把我一脚踢开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逍遥日子!”
“我说樱桃,今年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扶槐中学全国都排得上名,你以为跟菜市扬似的谁都能进?还破地方,你知道老哥给你转学费了多大劲儿吗?”
“可我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我不该来这儿!我这几天一直上吐下泻,今天一出门咱们还和送葬队伍撞上了,当时你从旁边超车,那个遗像上的老太太不管我怎么转换角度她都一直盯着我看,感觉要把我一起带走一样!再说刚才咱们遇到的那阵怪风!你头都见红了!诸事不宜,就该趁早离开!”
“怪什么怪,就知道自己吓自己,郊外晚上刮大风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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