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睛转动,里面尽是对众生的蔑视,傲慢,冷淡,残忍,没有一丝温情。
那就像是一尊会动会说话的邪神像,让人心里发怵。
上官醉玉只觉得眼皮沉重,他想伸手去摘下那副面具,指头却使不上一丝力气来。
耳畔时不时传来细若蚊蚋的交谈声,嗡嗡的他心烦意乱。
“将军无需担心……夫人发热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夫人的身子骨这些年却属实是被药坏了……”
“只怕时日无多……”
跟着陆相闻随行而来的是位女军医,她行动干脆利落,眉目间尽是清爽的落落大方。
叶锦瑟说起话来很直接,人至中年,女子眼角都生出了细小的纹路,周身气势却依旧不减当年。
她一把脉就明白了床上的是个男人,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个男妻,将军不发话,她自然也不会多问什么。
“还能活多长时间?”
陆相闻的声调波澜不起,眼神移至那一瓶干花上。
一夜秋雨后,瓶中的桂花彻底枯败,窗子没锁紧,花叶上还沾着些许斜飞进来的雨水,更是被洗的枝叶深绿,花朵枯黄。
“夫人若是好好照料身体的话,兴许还有两三年的活头,不然,怕是熬不过来年开春……”
陆相闻微微出神。
只有那么短的时间吗?
他好像还没有深入的了解上官醉玉,自己这位娇弱的夫人就要撇开他的手,笑着说自己要走了。
叶锦瑟收拾了收拾自己的药箱,留下了差不多算是一周期的药量,便被陆相闻客气的送走了。
待陆相闻回房时,床上的那位病患已经醒来了。
也不知道被他听进去了多少,反正这人一醒后眼神里就全都是懵懂的神色,眼巴巴的等着投喂,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个笨蛋美人。
上官醉玉拽着陆相闻,因为风寒发热,他苍白的脸上多出几分血色来,眼尾都平添几分红,模样很是无辜可怜,“我饿了。”
谁都不能拒绝这样一个美人……啊不,病患。
于是陆相闻果断的认为自己只是同情心、怜悯心作祟,破天荒的第一次给人带饭,还是在寝房卧室里吃饭。
上官醉玉握着勺子,神色懒散,“赵骧会在下个月的月初正式继位。”他搅了搅碗里熬的浓稠的药膳,丝毫提不起来胃口,“但是我并不认为他能安全的活到那一天。”
女帝的儿子确实是只有赵骧一个,但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们,却多不胜数。
二皇子手段狠辣,五皇子拥兵西北,六皇子在朝堂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向来与赵骧不合的皇子不在少数,明里暗里争的你死我活。
帝位悬空之下,赵骧纵然有女帝亲自拟下的诏书,可事实上也并没有那么多人去在意诏书的真假,能者居上的道理谁都懂。
上官醉玉挑着眉,语气里满是试探揶揄的意味:“不过,若是将军出面干预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无论是哪位皇子殿下,应当都会愿意奉您为座上之宾的。”
空气一时凝结,上官醉玉直直的盯着对面的陆相闻,心下却没多大把握陆相闻究竟是否会因此生气。
盯到他都要以为陆相闻要对他起杀心时,那人只是敲了敲桌子,神色淡淡。
“你不用想那么多,身为臣子,我自会遵从女帝的旨意。”
上官醉玉撇撇嘴,暗中失望道,那不就还是扶赵骧那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子上位吗?
那他以后可怎么办?
更何况赵骧同他之间,多有隔阂。
他又暗中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陆相闻,男人眉眼像刀子一样锋利凛冽,闪烁着寒芒,并不像是无脑忠于皇室的保皇党。
可陆相闻的一番行为,着实让上官醉玉难以捉摸。
任凭上官醉玉想破了脑袋,他也不可能想得到陆相闻那坑爹的位面通关任务的。
饭后,上官醉玉在屋子里歇下,陆相闻令人关紧屋子里的窗门,便进宫去处理那一堆等着他的烂摊子了。
宽阔的书房内雕梁画栋,名家字画像不值钱似的挂满了西侧的整张墙壁,入目尽是水墨所作的山水鸟鹤,窈窕美人。
堆满了书籍的架子下,琳琅满目的珍宝古玩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几位朝中大臣簇拥着未来整个大梁的继承人,各怀心思。
坐在案前的赵骧看着陆相闻,眸底眼神晦暗不清。
一旁的幕僚心思百转千回,生怕赵骧做出来什么冲动事,忙低声上前提醒道:“望殿下再三思虑。”
陆相闻此次亲自前来,便是给足了赵骧脸面,也将其立扬彰显的格外清晰,只要赵骧不是傻子,他就应该抓紧了陆相闻这个抢手的靠山。
眉眼冷淡的将军直接开门见山,利落的打散了一室诡异的气氛:“殿下若是还在质疑臣的诚意,不妨多关心一下您那驻守西北、已经在秣兵历马的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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