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筝的头顶投射下来一片阴影。
萧云睿离她极近,近到她可以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百濯香。
他的眼中只有宁筝一人,一如年少时,与她在宫中相遇,世间的灼灼风华都不如她的回眸一顾。
他想问她这些年流落在外是如何活下来的,想问她是否受苦又是否渡难,想问她回帝都之前栖身在何处,想问她有没有旁的人入了她的眼或占了她的心。
可是话到唇边,他又不敢问,怕从她嘴里听到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之类的话。
于是嗡动着嘴唇,只说出一句:“筝儿,别来无恙。”
宁筝对上萧云睿痴情得能溺死人的眸子,心里虚的厉害,她知自己不是他等的那个人,却又不能言说。
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话本子里的男子不都是薄幸滥情的吗?怎么璟王这么一个芝兰玉树的俊男人,如此痴心不改?从前的那个宁筝,就这么好吗?”
一想到自己不但占了她的娘,还要占了她的夫,而她却音信寥落甚至有可能早就身死魂灭,宁筝就十分的不安。
这份不安落到萧云睿的眼中,却又是疏离所致。
他没想到筝儿与他生疏至此,心中黯然。
眼见璟王的神色不对,宁筝忙应声道:“殿下,别来无恙。”随即对他勾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一笑足以倾倒世间万物,萧云睿自然也在万物之中。
他的唇角也微微扬起,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额角,薄唇轻启道:“你回来,我很欢喜,我们一同种下的那棵婆娑树也活得很好。”
宁筝僵硬地开口道:“能再见到殿下,臣女也很欢喜。”
萧云睿不自觉地抚上了她的眉眼,指尖缠绕着无限的缱绻。
远远看去,两人站立在一处,当真是一幅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画面。
云容阁外,本已经离开的萧云祁不知何时又折返,立在廊下的阴影之处,身旁还跟着易容随侍的苍术。
苍术瞧着云容阁前的一对璧人,心道:“璟王对宁姑娘有情,那阁主的计划就省力了不少,这实在是好事。”
他恭贺的话刚要说出口,却见阁主脊背紧绷,玄袍之下身形肃穆,流露出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气。
该高兴的事,怎么瞧着阁主并无喜色?难道宁姑娘又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惹阁主不悦?
苍术的脑袋飞快地转动着,可也想不出别的缘由。
没等他想明白,萧云祁倏然转身,离开了云容阁,只给他留下一句:“三日之内,徐知茂私吞朝贡的证据要放到我的案上。”
苍术暗暗叫苦,
这个案子如果坐实,可是牵扯朝贡与国戚的大案。
虽然辟心阁耳目通达,涉及机要的情报哪怕暂时无用通常也是会存档的,但是整理需要时间,传信也需要时间。边城与帝都,一来一回都要一旬,阁主这是想累死谁?
苍术叹了口气,疾步跟上了萧云祁。
这边宁筝紧张得四肢无法安放,萧云睿说的事她一概不知。主要是有许多贵人的消遣,她也不懂,贸贸然去应承就怕露馅。
见萧云睿仍在絮絮地说着两人的回忆,宁筝打断他道:“殿下,臣女在宫外时,生了一扬大病,因为没钱医治烧坏了脑子,过去的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歉意地看向萧云睿。
失忆?
萧云睿大惊。
他呆愣了片刻,眸中闪过痛惜之色。
原是失忆了,怪不得她待自己,如此的客套疏离。
宁筝以为璟王听到这个消息会无法接受,毕竟从前他和宁筝有过那么多的回忆。
但没想到他只是怔愣了片刻,而后轻轻地拍拍她的额,温笑着说道:“无妨,若你忘了婆娑树,我们便再种,若你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我们便一一去做,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矣。”
宁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在她的记忆中,这样的温情贫瘠又单薄,是她从未触及过的东西。
阁主教了她很多,却没有教她怎么去回应别人的真心。
“我......”她正欲开口时。
就见安嬷嬷带着两个宫人正朝着她和璟王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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