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挪了两步,避开楼岑的目光,才说道:“宁家有一个丢了许多年的女儿,阁主让我扮作她,回宁家认亲。”
“宁家……哪个宁家?”楼岑追问。
“就是大理寺少卿宁无忌那个宁家。”
听宁筝提到宁无忌,楼岑大惊。
谢羡竟然想要宁筝假冒宁无忌的孙女?
他一把拽住宁筝的手腕,让她与自己面对面而立:“什么认亲?你可知那宁无忌是何人?是你能随意招惹的吗?”
楼岑心里急,手上便失了力道。
宁筝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小楼岑,你轻点儿。”
“阿筝,对不住……”楼岑这才惊觉自己扯疼了宁筝,慌忙松开手。
宁筝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我不知道宁无忌是什么样的人,也从未想招惹他。”她咬了咬嘴唇继续道:“但,这是我欠阁主的。”
楼岑一直都了解,宁筝看似中庸,却十分倔强。
尤其是她认定的事,便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当年救楼岑是如此,如今要报谢羡的恩也是如此。
楼岑平复了下情绪,温声道:“阿筝,你不明白,帝都水深,宁家与皇室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去那里似羊入虎口,一朝行差踏错,便是性命攸关的事。你不是……最爱惜自己的性命吗?”
宁筝的目光闪烁。
她何尝不知道这件事险?又何尝不惜命?
见宁筝似有动摇,楼岑扶住她的肩膀,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阿筝,我带你走,只要离开辟心阁,天高任鸟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苍术暗中关注着听水榭的动向,心道:“阁主猜的果然没错,楼小先生是唯一的变数。”
眼见宁筝表情不对,苍术抬手示意,一婢子即刻从阴影中走出,疾步走向了听水榭。
宁筝望着楼岑,眼眶微微发涩。
天高任鸟飞……
宁筝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做飞鸟还是做蝼蚁对她而言并无不同,只要能好好活着。
许是楼岑的目光太过炙热,激起了宁筝心底的冲动。
她几乎都要脱口而出“好。”
却被一个匆匆跑来的婢子打断。
婢子躬身,将双手举过头顶,手中拿着一块黑黢黢的牌子,隐约可以看出木质的基底:“宁姑娘,苍大人让我将此物交给您。”
苍术?
方才在观澜小筑为何不给她?
宁筝疑惑地接过了那牌子。
这是……?
待看清牌子上刻着的歪七八扭的“吃饱”二字,宁筝脸上的血色陡然褪去。
这是她当年亲手刻给老乞丐的。
老乞丐略识得几个字。
他拿着宁筝刻的木牌,说别人刻的都是什么吉祥如意,怎么到了她这儿,刻这么俗的两个字。
老乞丐嘴上嫌弃,却还是拿着捡来的油纸包了好几层,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怀中。
这木牌,老乞丐从来不离身的,除非……
细看木牌,上面似乎还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
宁筝心中大骇。
苍术从何处得来的此物?又为何此时将这个送到她手中?
“阁主不会留无用之人”——苍术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中了宁筝。
原来,阁主早就猜到了她会想跑。
宁筝握紧了木牌,木牌的边角将她掌心细嫩的皮肉硌得生疼。
当年,宁筝初到梁城时,不知道乞丐行乞也是划分帮派和地界的。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被乞丐们欺辱。
是老乞丐将破庙分给她住。
初时宁筝讨不到几粒饭,每天拖着又渴又饿的身体回到破庙里,晚上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乞丐便偷偷将自己碗里的窝窝头分给她一半。
她就是靠着那些窝窝头活了下来。
后来,她讨饭越来越娴熟,老乞丐的眼睛却渐渐看不见了。
她便学着老乞丐曾经对她的样子,每日将自己讨来的饭分给他一半。
……
没有老乞丐,便没有今日的宁筝。
“我如果就这样跟着楼岑跑了,老乞丐怎么办?”
宁筝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能这么做……
半晌,宁筝认真地注视着楼岑,一字一顿道:“我不能跟你走。”
“他的恩情就值得你用命去报吗?”
楼岑一阵气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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