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毒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凶险的。
跟宁筝早已熟悉的痛感不同,今日的痛像是皮肉之下竖起了成排的骨刺,叫嚣着要刺破皮肉冲出来。
她曾见过一个小乞丐,被豪绅打断腿时,骨头就是这样生生地戳破了皮肉,裸露在了外面。
宁筝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她想将那些骨刺按回去,不想被刺得浑身血窟窿。
谢羡听见动静,抬眸看过来。
就见宁筝用力地拍打着自己,嘴上还嘟囔着“回去,回去”。
他忖着,这是疼得出现了幻觉?
照她这么用力地拍下去,可能还没疼死,先自己把自己拍死了。
谢羡只好又将宁筝拉进了怀里。
宁筝感受到身后硬硬的胸膛,那些突突乱冲的骨刺顿时消停了些。
她的神智还有一丝丝清明,不敢完全倚靠着谢羡,便扶着水下的碎石,强撑着将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
谢羡看出了她在强撑,并不多说什么,由着她去。
只要人不死,她做什么都无所谓。
方才要捏碎她的人是他,此刻在冷泉里让她倚靠着的也是他。
宁筝对谢羡,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怕还是该敬。
她倒宁愿他,一直是那个待她不冷不热的辟心阁阁主。
这样想着,一波剧痛袭来,宁筝又昏死了过去。
这次,她仿佛陷进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里有好多好多的玉兰花,白的,粉的,紫的……一个美貌妇人在树下赏花。
妇人一看便极其显贵,身披锦绣华服,就连曳地的裙摆上都绣着金线。
“母后!”
这时,稚嫩的童声忽的响起。
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从不远处跑来。
她身上穿着精致的织锦小衫,脖颈上套着金灿灿的镂空祥云纹项圈,面容与美貌妇人有三分相似。
妇人俯身,接住了飞奔而来的女娃娃。
将她抱在了怀中,指着树上的玉兰花问她:“阿梨,这花漂不漂亮。”
宁筝“看着”眼前温情的画面感动不已。
可瞬时,画面一转。
却变成了完全相反的图景。
玉兰花被斩落满地,花瓣上沾着黏稠的血。
就连树干都难逃厄运,被砍得千疮百孔。最后,随着一把大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而那妇人,脸上的妆容花了,鬓发歪了,凤冠落地,神色怆然。
她将一少女用力推出火海。
哭喊着:“阿梨,你要活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妇人的哭喊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
话音落,她便被火舌吞噬了。
少女跪倒在地,失声恸哭。
她挣扎着要去救人,却被一手持拂尘的老道模样的人,半拖半拽地带走了。
宁筝想不顾一切地冲进火中,把那妇人救出来。
可是却发现,自己犹如飘在空中的孤魂,将手伸出来,是没有实体的一片虚无。
宁筝的胸口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一般,闷胀得紧,眼底泛上来一股一股的酸涩。
终于,她也忍不住,像那少女一般,掩面恸哭了起来。
“宁筝!”
谢羡不过闭目调息的功夫,忽然感觉胸前一轻。
他睁开眼,便见宁筝的身子正向水下滑去。
谢羡大惊。
下意识地伸手捞她,却追不上她滑落的速度。
宁筝猛地呛了好几口水,从梦境里脱身了出来。
她发现自己在水中时,第一反应是:“阁主又想杀了我?”
宁筝是个旱鸭子。
不知道在水中越扑腾越危险,她手脚并用地扒拉水,但越是想站起来,越是脚底打滑。
不过所幸,冷泉并不深。
谢羡探到水底,见到宁筝在挣扎,立刻凫水过去,拽住了她。
拉着她一起游到了岸边。
宁筝攀在岸上,剧烈地咳嗽着,将呛进去的水悉数都吐了出来。
她缓了许久,好不容易平复了之后才偷偷地看向谢羡。
却见他靠在岸边的巨石上,神色平静,丝毫不见狼狈之色。
悠然恣意的模样跟宁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羡胸前的衣襟大敞,应是下水时被水冲开的。
那白皙精健的胸膛,就这样大剌剌地展现在了宁筝面前。
她忽然发现,阁主的皮肤竟然比女子的还要细嫩。
谢羡感受到了她偷窥的视线,淡淡地抬眸:“你在馋本阁主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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