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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记 章节目录 第1章 热河(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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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家三娘跪在祠堂里已经一天一夜了,头上斜簪着的红珊瑚石榴花钗同凌乱的发丝搅在一起,更加显得她形容憔悴,狼狈不堪,堂外青石板路上积着厚厚的一层雨水,两旁的垂柳被雨水被风吹得摇曳不定。

    “姑娘从昨儿晚上一直跪到今日了,咱们姑娘身子本来就弱,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老爷果真下得去狠心”这时说话的是一位才留了头不久的小丫头淑纯,穿一件半褪色的青蓝缎窄袄,在阴冷的祠堂里跪的瑟瑟发抖,正一面骂着一面低啜。

    “我们姑娘到底是孙家嫡出的女儿,便是旁人家的庶出也少见同人家家里做续弦的,咱们虽不是高门显户,却也是堂堂正正的清白人家,续弦这么不光彩的事儿,也亏得夫人能应承下来”另一端跪着的是三娘身边大一些的侍婢闻喜,回想起昨日小姐拒嫁忤逆父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孙家三娘,名唤迎珠,家住金陵城热河巷一座三进的宅院,孙老爷是九品兵部武选司主事,芝麻大点的小官,胸无点墨,只善钻营。继母庄梁氏出身晋北,皮肤白皙,身量高瘦,娘家做着晋北三家绸庄生意,当年也不知怎的就说上了给孙老爷做填房的事,便带着丰厚的嫁妆浩浩荡荡地嫁了进来,一连生了两儿一女,三娘这个先夫人生的独女一无母亲依赖,二无祖宗庇佑,便从此显得势单力薄,不受待见起来。

    三娘的婚原先事便是这位梁夫人同媒人说定了的。

    “我从前就劝老爷,女子读那么多书又有何用,凭着认识了几个酸字,硬生生地要断了自己的好姻缘”不知何时,梁氏走进了祠堂,只见她穿一身靛蓝色暗团花刺绣袄裙,袖口滚着湖水绿玉兔绒风毛,脖子上挂着鸱纹金镶玉项圈,一团一团的颜色在三娘眼里打得热闹。

    梁氏顺手捻过三炷香向祖宗牌位盈盈一拜。

    好姻缘?三娘心下冷笑,这所谓的好姻缘不过是城西一个略有些肥田的庄户人家,肚子里念了些书,勉强得了个秀才,平日最好流连勾栏瓦舍,赌三日,酒三日,蝇头鼠辈之流,先娘子便是被他气得卧病在床,久而积出肺痨,恹恹离世。这才过了不到三个月,金陵曹家便发动了媒人,四处说亲了。

    不过,这对急着要把自己打发出门来填家中亏空的继夫人来说,的确是实打实的好事。

    “你大了,迟早是要外嫁的,你若能嫁到曹家,便是为你弟妹也谋了个好前程,你别看他没你读书多,光是他家里的银子都够你这辈子吃穿不愁,你过了门只需为他传宗接代,养儿育女,又不逼你同他琴瑟和鸣。只要你上对公婆,下对子女,都让人挑不出错就行了。咱们府上的光景你是知道的,你若不答应这门亲事,即便是你跪死祠堂,孙家往后的日子只怕也就难了。”梁氏上好了香便侧过身子,不温不火地看向三娘。

    是了,一个兵部武选司主事,一月份例不过一百贯钱,再加上敛些油水,养活一大家子人已是勉强糊口,这些年若不是靠着祖上的田产铺面和梁氏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只怕一家人更要过得捉襟见肘了,若再得罪了金陵曹家,只怕。。。。。。可若真嫁了过去,守寡式的婚姻、爱子如命的婆婆,还要处理先夫人留下来的一对儿女,一家子的鸡零狗碎能活生生拖死一个女人。

    迎珠抬抬脖子,对着母亲的牌位长久地拜了下去。良久,起身迎上梁氏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吐出“请母亲转告父亲,儿已知晓,但要因此逼我出嫁,三娘只有以死谢父母养育之恩了。”

    面对一个十七岁少女的威胁,梁氏显然没放在心上,只拿手帕遮遮嘴巴,没好气地说:“你真当自己是官眷贵女不成?自古婚嫁大事皆是父母做主,别说让你嫁的是有房有地的曹家,就是嫁贩夫走卒你也得嫁,更何况你爹爹已经收下婚书,下个月便是你的好日子。”梁氏的话让人听着头皮发麻,迎珠身后滚过一阵寒凉。

    梁氏冷脸离去,不多一会儿一个十六七岁的胖丫头提着一篮子点心走了进来。闻喜急忙掀开,竟是冻得发硬的果子。

    “这么硬的东西怎么吃啊。”淑纯扒了过来,擦擦泛红的眼眶,她的嘴唇因为长久不饮水的缘故留下了层层皲裂纹。

    迎珠转头望向自己两个侍女,已知这般硬碰硬不会有半分活路,倘若自己真的死在了祠堂,自己的两个侍女只怕会因为自己担了罪名,惨遭发卖。迎珠不敢再想下去。

    次日,孙迎珠打发闻喜前往孙老爷的书房报信儿,说是自己同意了婚事,立在一旁研墨的梁氏觉得是自己劝教有方,竟沾沾自喜上了,连忙吩咐厨房杀鸡宰羊,将跪的双腿僵硬的迎珠接了出来。

    自答应婚嫁那日起,迎珠便再也没出过绣阁。梁氏一扫往日的忧愁,像供奉佛爷一般接连几日往自己院里院里送些金丝银线供她挥使,就连一向漠然的孙老爷,竟也学起了女人心思,往迎珠房里塞了好些补品。

    两日后,曹家老夫人登门拜访,梁氏便唤人将聘礼清点送到迎珠院子里。淑纯一面点着曹家送来的聘礼,一面念给迎珠听:“瑞兽葡萄镜四架、象牙拔步床一抬,郎窑红玉壶春瓶两座、掐丝珐琅象耳炉两台、南越水沉香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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