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寺位于庐江县城北四十里的西林山中,整座西林山以及山下的田庄,耕地都是法华寺的产业,因此法华寺又被称为佛山。
当然佛祖的田是不给凡人天子纳税的,佛田的佃户更像是法华寺的农奴,而非大阳子民。
陆言骑马来到西林山脚下,这里已经发展成一座小镇,当然,整个镇子都是为山上服务的,上山的路有人把守,兴许是前一阵子赵启云闹得太凶了,富人们都挤破头想来求佛祖保佑,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山下甚至衍生出一条产业链,寻常人想去烧香都得有门路,得雇佣山下的“引路人”,山上的僧人才会向你敞开大门。
陆言是有预约的,他不想排队,于是陆言直接骑着马走到队伍最前列,示意守门的僧人给他让路。
守门的武僧看了陆言的麒麟武服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除魔衙门的?”
“知道还问,速速让路。”陆言语气恶劣,倒不是陆言故意耍威风,这几天他看了有关于法华寺的状子,心里明白这是一群什么货色,于是话语里也带了几分火气。
“嘿!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也敢跟佛爷耍横?”守门僧啐了一口。“知道这是哪吗?法华寺!别说你一个九品官,就是庐州知府来了也得老老实实排队!”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降妖使虽然不入流,但在普通人眼里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法华寺的一个守门僧就敢把朝廷命官不当回事,法华寺背景深厚,可见一斑。
陆言把马拴在一旁,正盘算着打断那个守门僧几根肋骨的时候,山门里突然出现一队黑衣僧人。
为首的老僧见到陆言,立刻迎了上来。
他双手合十,高声唱道。“江州除魔衙门!降妖使!陆言陆大人到,贵客登山,山主有请!”
不光是守门僧和排队的富人懵了,正准备动手揍人的陆言也懵了。守门僧诧异的是一个降妖使何时有这个排面了。
陆言不解的是山主是什么玩意?佛庙里的话事人不应该是方丈和住持么?
“你们山主是谁?”陆言问那黑衣老僧。
黑衣老僧不回话,只是把刚才的欢迎词又唱了一遍,好像一个只会复读的机器人,弄得陆言更加摸不着头脑。
“行吧。”陆言不再纠结,直接走进山门中。
…………
西林山上和山下完全是两个世界,山下的百姓脸上都带着一种朝不保夕的惶恐,山上的僧人则恬淡从容,一间间寺庙中飘出的名贵檀香气息,冲淡了乱世的血腥味。
陆言跟着黑衣僧人走到大雄宝殿门口,黑衣僧人停下脚步,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便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入定。
陆言也没多想,推门走了进去,山上的僧人又不知道他是来这搞事的,总不可能在大雄宝殿里设下天罗地网要他的命。
大堂内,一名胡子眉毛花白的老僧盘腿入定。
陆言试探着招呼了一声。“山主?”
“非也,非也。”老僧并不回头。“贫僧了难,是法华寺的住持僧,陆施主抽根签吧。”
陆言注意到地面上放了一个签盒,还有几个蒲团,看起来像是信徒跪拜佛像的地方。
陆言倒不会给那刷了金粉的佛身下跪,不过他也想看看这法华寺在耍什么把戏,于是从签盒里挑了一根签。
签上两行小字,陆言跟着念了出来。“龙入蛇宫穴,难得伸转身;曲川进烈火,急祷旺中神。”
“阿弥陀佛,施主心不静啊……”了难和尚枯木一般的声音响起。
陆言笑了笑,又抽出一根。
“喜赴琼林宴,金盘捧玉杯;多题龙凤榜,天下广传名。”
“这又作何解释啊?了难大师?”陆言揶揄着看向老和尚。
“喜,忧,欢,怒,善,恶,魔,佛。皆在施主一念之间,入众生相,入地狱相,如是我闻……阿弥陀佛。”了难站起身来,缓缓施礼,然后走进大雄宝殿旁边的小屋里,不再理会陆言。
“装神弄鬼。”陆言把两根签子丢回签盒,转身准备离去。
佛像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陆大人说得对,仙佛不过虚妄之物,鄙人也不信这些。”
陆言闻声望去,一个白衣公子从佛像身后走出,公子生的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再打上一把水墨折扇,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鄙人西林山山主,张定涯,能否请陆大人喝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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