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千阳开了口,侧着身,恭敬地对丁文深说道。
丁文深把手里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夹里,又把钱夹放进西服内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卢千阳,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让我给您带句话……”
“你刚才说是方正心?”
丁文深似乎对卢千阳要带的话不感兴趣,却突然问到了方正心。
卢千阳点点头,心里嘀咕着,难道他们认识?
“您认识我师父?”
卢千阳面带诧异的神色,问了一句。
丁文深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从兜里掏出眼镜布来,低着头擦了擦。
“他……,他还好么?”
丁文深这么问,他们两人自然是熟悉的。
“还好,现在退休了。您认识他?”
丁文深抬起头,缓缓地戴上眼镜,盯着卢千阳。
“我和他是发小,也是同学……”
原来……
“他让你带什么话?”
丁文深又问道。
“他说,组织上对不起您父亲丁沉舟。”
卢千阳的话很平静,丁文深的嘴唇微微地颤了颤,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丁文深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许久,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一切都不重要了。”
虽然丁文深这么说,可是卢千阳还是听得出来,他的话里带着满满的遗憾,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怨。
也许,在那过去那段不堪的岁月里,历史给每个人的心里都打上了重重的烙印。
卢千阳也是无话可说,话已带到,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卢千阳刚想要起身告辞,丁文深突然问了他一句。
“袁克佑还好么?”
卢千阳心头一紧,不知为何,他在丁文深的这句话里听出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他……,他也还好。”
丁文深那双眼眸里闪烁了一抹锐利的光芒,圆胖的脸颊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还未死么?”
这句话里就全是满满的怨恨和恶意了,卢千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起身,也许此刻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用急,我对他没有恶意……”
丁文深叫住了卢千阳。
卢千阳没有走,也没有坐下来,静静地站在桌边,看着丁文深。
丁文深叹了一口气。
“曾经我恨过他,恨得入骨……”
丁文深抬起手,又若无其事地整理着刚刚的那一摞讲义和资料。
“我记得我父亲离开北京的那个晚上,袁克佑来了我家里。他和我父亲在书房里争吵了许久,虽然那个时候我也差不多十岁了,毕竟还是小孩子,没有注意听他们具体吵什么,只听见了一句……”
“……”
卢千阳没有说话,却还是缓缓地坐了下来,一脸平静地看着丁文深。
“袁克佑说:老丁,你不要和我争,这一趟该我去……”
丁文深说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一脸悲怆之色。
这句话,也许对丁文深来说,百思不解,可是对于干过刑警,做了国安的卢千阳来说,却很好理解。
袁克佑和丁沉舟在争任务。
“袁克佑走了没多久,我父亲也出了门,他出门的时候还专程来看了看我……”
丁文深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父亲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转身就离开了家,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卢千阳静静地听着,虽然他不知道丁沉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儿子丁文深,他把那股失去父亲的怨恨发泄在袁克佑身上,是可以理解的。
也许,在丁文深的心里,父亲的不归,是缘于袁克佑的不坚持。
也许,这么多年来,丁文深也差不多年过五十,他其实早已想明白,父亲的失踪和袁克佑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他只是用刚刚那句“他死了么”,将他少年心里的阴霾倾泄出来。
丁文深抬起头,久久地盯着卢千阳,嘴唇微微地颤了颤,说了一句。
“还是谢谢你!”
卢千阳微微点点头,他能理解丁文深眼里饱含的复杂的情绪。
“对了,你到香港是公干?有没有时间,晚上我请你吃顿饭吧?”
卢千阳站起身,浅浅地笑了笑,摇摇头。
“谢谢您,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您若是有机会回到内地,我请您吃火锅。”
说完,卢千阳向丁文深道别,走出了空旷的阶梯教室。
教室门口不远的花园里,铁林坐在花坛边上的长椅上,悠闲地抽着香烟,眯着眼睛,昂着头,任着那火辣的太阳照在他黝黑的脸庞上。
“铁叔……”
不知为何,卢千阳很是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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