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窍不通未免太过分了,希茨菲尔知道,这是卑斯洛想表现出对她的尊重。
他说了要请她帮忙,那她至少得拥有这种程度的自主权才行。没有任何帮忙者会乐意看到有个人在头上指手画脚,从这方面看他确实很懂,也很精通人际交往。
真稀奇,原本以为他只会打仗来着。
希茨菲尔略微诧异,但这不会改变她心中对卑斯洛的偏见——不管他本人再如何出色优秀,也无法掩盖他对女儿过度纵容做出的恶行。
要不是卢卡的死有些蹊跷,她是不会走这趟的。
安安稳稳坐好,翻了翻手头这本所谓的日记,希茨菲尔很快将其丢到一边。
原因很简单,这东西严格来说不属于日记而属于某种……类似心情散文一样的篇集,卢卡在里面留下了大量富有意象的词句,有些是对信仰忏悔,有些是对明天立志,乱七八糟没有规律。
与其上来就研究这玩意,还不如先去看看实验笔记。最起码实验笔记是讲逻辑的,她至少能知道那都是些什么实验,以及卢卡这段时间私下在干嘛。
卑斯洛见状很自觉的出去了,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小声交谈,应该是他在和站门口的店老板桑姆对话。
那个距离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希茨菲尔也没在意,仔细盯着手里拿到的第一本笔记,一目一行快速阅读。
看完第一遍,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然后把它翻到最前面,用更慢的速度第二次阅读。
有些困难,因为她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血法师,有些血法师实验的名词她不了解,需要结合语境去猜测意思。
通过这样揣摩,探究,她逐渐认定,这应该是一本关于“血种研究”的实验记录。
实验者选中一支大族,挖出他们体内的器官提炼血种,然后对血种进行各种各样的测试和实验,包括将其融合到其他生物甚至是人的体内,去观察这种人造的结合会产生哪些排斥反应。
光是看文字记录就很血腥了,更不要说卢卡还拥有不错的画工,很多关键步骤的页码旁边都配了他手工绘制的解剖图例。
希茨菲尔看完后若有所思,姑且把笔记也放到一边——就叠在那本日记上——然后拿起下一份笔记。
一坐就是一上午,中途卑斯洛找人送餐点过来,还很贴心的让人当面试吃,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些东西里没被下毒。
“你好像一点都不急?”一边吃东西,希茨菲尔一边盯着坐在床沿的高大总督。
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不是都应该很忙吗,她不理解,他就甘愿在这里陪她浪费一整个上午。
“停战了,我稍微有了点任性的空间。”卑斯洛随口一说,“而且你觉得什么叫正事呢?对我,海王城的总督来说,是陪那些本来就要服从我的人聊天重要,还是拉拢救世修女的首领重要?”
“原来是这样。”希茨菲尔微微笑了,“这么说即使我一无所获你也不怕?你本来就只是来讨好我的。”
这已经是接近玩笑的语气了,算是试探。
但卑斯洛还真就没发火,他点了点头:“死人是没法和活人比价值的,那天晚上的我并非真正的我,请原谅,有些时候我必须演戏。”
他过于坦诚以至于让人怀疑是故意的程度,希茨菲尔没敢进一步信任他,姑且借口要继续工作,把他从房间里撵了出去。
好在剩下的笔记已经不多,没一会看完,她把所有书本摊开码在桌面上,盯着它们开始思考。
这些笔记里记述的实验都是一种,即它们都是“血种实验”,卢卡一直以来都在做这些事,区别不过是被选取的倒霉蛋来自不同的大族。
人类里的大族,望族,甚至她还看到一些散落的记述(“通过对‘克列巴托拉尔’的研究可以得出结论……”),表明这种类型的实验很早就有了,其中甚至包括几支九骑士遗族。
卢卡……应该不是自己要研究这个的吧。
如果忽略实验者是谁,单纯只看这些实验笔记,希茨菲尔会有一种对方十分饥渴的感觉。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迫不及待,是对力量,对血源的向往,疯狂的想要从研究中发现某种规律,可以推测出实验最终的目的是想掌控血源。
莫名的,她想起了三鲜豆羹。
卢卡是效忠于人王的,也算人王的死忠范畴,那大概率是人王,也就是席娜给他下的命令,让他坚持研究所有大族的血种,想要探寻血源奥秘。
虽然疯狂,但很正常。换希茨菲尔在席娜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做,这些实验和这个案子沾不上关系。
那我应该怎么和卑斯洛说呢。
看到现在是希茨菲尔自己好奇,这也算情报,而且是比较重要的情报。但她总得想一个借口,让卑斯洛接受目前调查的一切都和卢卡之死毫无关系。
毕竟卢卡的死因,凶手的身份,这些她心里都有数的,这是少有的根本不需要她过多推测因果的案子,所有精力都得放在糊弄委托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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