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 章节目录 第21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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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绿桃一路逃跑，是能走多远逃多远。从早晨到黄昏，再从黄昏到天黑，也不知道赤脚走了多远。实在走不动了，又累又饿，她看见前头隐隐约约有一排排简易的平房，以为是学校，心想可去讨些吃喝，她趔趔趄趄地还没出树林子，脚下一软，整个人就栽倒在地。

    平房用石棉瓦搭建，夏天凉爽，冬天暖和。这里驻扎了一个队，领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彪形汉子，安徽某地人，还是单身。当手下几个小兵扶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进屋后，陈二豹本要发怒的。这里不是慈善堂，要乞讨，去找当地的县太爷。可他很快停止了发火。因为，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拨开她脸上的乱发，看到她姿色不错，身段也不错。这姑娘看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正鲜嫩如一朵花。陈二豹叫来厨房里的帮工牛嫂，让她给这个女子从上到下清洗清洗，换一件干净的衣裳。

    绿桃是听见了集合的跑步声惊醒的。她纳闷这是在哪儿？眼睛一睁，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前一张桌子，桌上摆着饭菜。再一低头，摸摸胸口，脏衣服不见了，身上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蓝印花布大褂。谁给她换的？这里又是哪里？但是顾不上询问，她只想饱餐一顿。门开了，随着几声沉闷靴子响，阳光折射进来，门口进来一个很彪悍的人。

    绿桃不认识，心里一紧张，筷子就掉在地上。陈二豹盯着绿桃看了几眼，这是一朵新鲜的黑牡丹，很水灵，他的视线由上往下移，目露一丝贪婪之色。他想了想，弯腰将筷子捡起来，用手绢擦拭了下，递给她。绿桃不敢接。她害怕，他和日本兵一样，都有枪，一旦不高兴……

    “吃吧。”陈二豹在绿桃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绿桃怔怔地盯了他几眼，实在太饿了，味蕾牵动，把一碗饭毫不客气地吞咽干净。吃饱了，她这才斗胆询问，这是在哪儿？她不识字，但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穿着豆绿色军服的士兵，已经猜测出这是兵营。到底要亲口证实一下。

    陈二豹笑了笑，目光在绿桃上盯了一会，脱了帽子，伸手理了理头发。“我叫陈二豹，你饿昏了，我救了你。”他问绿桃的籍贯和底细。绿桃一愣，眼珠转了转，籍贯无所谓，关键不能说自己是花船娘的女儿，她就咧了一下嘴，带着哭腔，诉说自己是靖县白马渡人，父母染病死了，家宅被叔父霸占，她无路可去，不得已乞讨度日。她哭得眼泪吧嗒吧嗒直下，梨花带雨一般，瞧着楚楚可怜。

    陈二豹动了恻隐之心。他干脆用手托起绿桃的下巴，低声说了一句：“你是个孤女，我也是个单身汉。不如，你当我的老婆。”什么？绿桃没听清楚，吃了一惊。眼前的男人体格固然魁梧，但脑袋瘦小，脸型是奇怪的倒三角，很是罕见。他长着一对小眼睛，嘴唇肥厚，鼻梁刻薄地高挺，看起来似乎脾气不大好。

    这样的人，单论长相，绿桃是看不上的。只是，她出卖了青杏，更不知白马渡局势如何，不敢贸然回去。倘若有一个现成的男人可以靠一靠，晚上有地方睡，白天有饭吃，那就是烧了香。陈二豹看出绿桃在思考，便进一步道：“我娶过妻，娶过两个，都病死了。今年我三十岁，需要一个老婆，更需要孩子。如果你能替我多生几个孩子，那亏待不了你。”这些话都说得很自白。陈二豹当兵多年，从一个小兵干起，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好的想头，坏的想头，都能通过一张嘴说出来。

    这么快就扯到生孩子上去了。绿桃纵然有些心机，但此刻也红了脸。还是如黄花闺女一样害羞。她已经走投无路，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在这里没有房舍吗？”她绕过话题。这兵营喧哗吵嚷，她不习惯。“你要愿意，我马上可以在附近租赁几间屋子，再给你请一个梳头的娘姨。”梳头娘姨？绿桃动了心。她不知道姜县的风俗，大凡有些条件的人家，即便不请佣人，家里有女主人的，那是一定要找一个梳头娘姨，上门梳头化妆，这是面子，也是派头。

    “这么说来，我就是你的太太了？”绿桃一想起被人伺候的美妙，觉得陈二豹也不难看了。这让陈二豹大喜，他当然流连过风月，但都是逢场作戏。他需要一个良家的稳定伴侣。那就干脆娶一个老婆，再说手头有钱。他反锁上门，嘴里呼出的烟酒味，让绿桃本能地躲避。她“啊”的惊叫一声，大步后退，躲在角落里。

    陈二豹不高兴了，他不喜欢女人变来变去。“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提问的同时，陈二豹又故意摸了一把别在腰间的枪托。绿桃有些害怕，可马上又挺直了胸膛，强作镇定：“愿意的。不过结婚后，我得管钱。”“没有问题。”绿桃见他如此“爽快”，心里有些发虚，便推脱说想好好休息一个月，调养调养身体，毕竟这一路颠簸吃了不少苦。最主要的，她不能让陈二豹看出破绽，自己已不是黄花大闺女，得等来月事的那几天同房，胡混过去。“既然你想娶我，就不能随随便便。房子你先去租，我先住。等算好了吉日，你再办婚事。这期间，你不能碰我。”她说得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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