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悲怆,一个沉默寡言的高原汉子,此刻红着眼眶,与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符。
他...认识这个人?
不,这样的表情,绝不仅仅只是认识。
他对那个女人有着不同的情感。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墨卿言的脑海中形成。
但此刻,这也仅仅只是猜想。
墨卿言等他能够听得进去他们的话的时候,才道:“这是沙依巴的祭司交给我们的。我们要知道当年的真相。若是无法探知,那么,按照他方才说的,我们或许会对陇北做出比当年更加残忍的事情。以保证沙依巴重见天日。”
男人眼睛发直,声音哽咽:“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墨卿言:“不然这样的画像,是我从墓地里拿出来的吗?”
他捂着眼睛,慢慢的滑下来跌坐在地上,眼泪从粗糙的大掌指缝中滴落。
“是我...是我对不起他们...”
墨卿言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当年那个,娶了沙依巴姑娘的李姓先生,是您?”
他埋在手中的头低垂着,随意胡乱的点头。
月娃子明显愣住了。
她被这样的阵仗搞的不知所措。
她的父亲情绪崩溃,或许需要时间来缓过神来。
墨卿言收起手中的绢布,朝着月娃子招招手:“月娃子?过来。”
月娃子慢慢的挪过来,脸上两酡红晕颜色更深了。
墨卿言温声道:“你今年多大啦?”
“十...十九...”
这...时间不对,难道她不是他们的孩子?
墨卿言:“你的娘亲呢?”
月娃子摇摇头,眼里出现落寞的情绪。
她手拧着衣摆,不肯说话。
墨卿言摸摸她的头,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们把你的父亲扶到里面去,好不好?”
月娃子点点头。
于是她扶着自己的父亲,一起到了里屋的炕上坐下。
墨卿言和竺之凌就站在屋里,等着他缓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眼框还是红的,却已经抬起头,看向了他们。
“你们要问啥,问吧。只要沙依巴的人还活着,让俺做啥都行。”
墨卿言:“我们要知道的,是当年事情的所有真相。”
他陷入了回忆,娓娓道来。
当年,他和沙依巴的那个姑娘,也是真的恩爱。
他们成亲两年,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个姑娘性格开朗,和陇北的很多人关系都很好,闲谈时便让很多人都知晓了自己家乡的很多事情。
比如祭司的神秘力量,又比如那样美仑美奂的壁画,还有沙依巴的人,性格淳朴,能歌善舞。
后来这些,都被陇北以及周围的人知晓。
有一对佣兵知晓了此事,对着他说了很多好话。
他们当时说好了,请沙依巴的祭司过来,只是让大家都掌掌眼,绝不杀人。
他也动心了,所以就说服了自己的夫人,让她先回沙依巴,去先劝劝祭司。
过几日,他就去接她回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她回去因为不好意思开口,还没有来得及和沙依巴的祭司见面,那些佣兵,便已经骑着马,手拿弯刀闯入了沙依巴,也杀了很多人,并对前一任祭司下了手,要活捉他回来。
说到这里,男人情绪很激动:“我们当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说好了,要迪子先去找祭司,他如果不同意,再假意逼迫他,来给陇北的人看看他的力量,但是看完就要让人完好无损的回去的!”
“他们,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们!”
巴子,是当年那个姑娘的名字。
佣兵团想要拥有这样的力量,用了阴招,欺骗了他们所有人。
这是陇北和巴子当年都没有想到的。
佣兵团的人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但是他们露出了野兽的森森獠牙。
他们袒露一切,又因为天性凶悍的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便对着李家的人大开杀戒。
他和他的女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其中逃脱出来。
但是他的女儿受了重伤,他倾尽李家所有的财力,才从雪山那里,买来了可以治病的药丸。
但是她从此之后,生长都比别的小孩儿慢许多。
她的内里也在老去,所有的器官。肺脏此刻也该是个中年人。
然而在外貌上,她五六年才能增长一些,智力上,也会比别的人要低一些。
女儿保住了性命,他埋了自己的家人,给别人做了很多年工,便开了一个马肉馆子,在陇北安顿下来。
过去的李家,再也不敢回去。
那个院子,也就留了下来。
但自此之后,陇北再无李宏大,只剩下了一个叫李达的男人,和他天生缺陷的女儿月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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