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心里清楚,主上若是打定注意要阿染,不会轻易放弃。他眸色深沉,竟想着赌上一赌,他手中的书信被攥的发皱,一抬手,便丢到火炉中。
又是一年冬至,大雪纷飞。
阿染笑着为独孤盛一碗饺子,“今年冬至的雪,倒是有些熟悉呢!”
独孤微笑应答,“确实似曾相识。”
两人随即无言,只静静的吃着饺子。窗外大雪漫天,屋内温暖如春。
家人是什么,无需多言,静静的待着,就无比幸福。
独孤离开的时候,他的侍卫却第一次拦住他。
“公子,此去……不知是否有归期,染公子他……”
独孤转头看向阿染的屋子,灯已熄,想必安然入睡了吧。
“我留了信。”他低头,有片刻的不舍,“此去,是为了主上的大计,身死犹未悔。”话音未落,拂袖而去。
落在侍卫眼中的,不过是一抹白色剪影,似乎好像那影子,还泛着微微水光。
阿染早上醒来,不见独孤,寻遍府邸,也未见踪影。后来,有个侍卫和他说,独孤昨夜出府,留了信给他。
在独孤的书房中,用一盏石砚压着一方宣纸。展开宣纸,墨香犹在。独孤的行书写的倒是洒脱的很,一如他一袭白衣的翩然模样。
后来,侍卫看到一个惊慌的玄色身影驾马而去,似乎,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可明明是寒冬啊。
阿染握紧缰绳的手,微抖,有血微微渗出。独孤定是挑着自己睡了的时辰走的,他打定主意,不要自己了。他感觉不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只祈求,独孤再等等自己。
大漠边缘,红沙遍地。阿染跳下马,踩着染血的沙,一步,两步,步步沉重。他低头急切的寻着,若是看不见独孤,是不是他就还活着。他急,他痛,就在他怀着一丝侥幸心理的时候,他看见在层层红骨中,有一抹白色衣角。片刻泪水决堤,站都站不稳,他爬着靠近,扒开其他的人,他的独孤,一身伤痕,白衣染成血红,清俊的脸上有几道可怖的伤痕。阿染抬手,一下一下的将血擦干净。
“独孤,你那么爱干净……”
他的玄衣染了血,可他丝毫没有停下。
“独孤,你醒醒啊……”
他将独孤抱着怀里,眼泪落在血衣上,晕开一朵朵深深浅浅的花。
“独孤,你怎么不等等我呢……”
赤瞳中,光彩不再,似乎一瞬间,他也随着独孤,死去了。
他抱着他,站起身,喃喃自语,“独孤哥哥,我带你回家……”
他从不肯唤他一句哥哥,他总觉得,哥哥的称呼会让独孤有压力,可如果,他知道独孤那般期待,他定不会让他有遗憾。
哥哥啊,你不在了,阿染又是一个人了……
不远处的低矮丛林,有两个身影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主上,是否追上去?”
“不必了,这人带回去,也用不了了。”
那人俯首了然,相隔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那双赤瞳中弥漫的绝望,确实,带回去也用不了了。
“你说,家人……是什么?”主上轻声发问。
他没有作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月下的最后愿望,便是要我放了他弟弟。”主上轻哼了一声,“估计月下也未料到,他的弟弟,会因他的死,整个人也枯萎了吧。”
他只低头,月下吗,那个总是一副冷清样子,没有任何情绪的月下吗,主上啊,或许他早料到这一步,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死来救他的弟弟啊。
孤冢,飞雪,傍南山。
墓碑上,与独孤同出一辙的行书,写着“独孤如愿之墓。弟瞿染敬立。”
墓前,阿染一脸茫然的跪着,赤瞳中,一丝光亮也没有。
他手中,还拿着那封独孤写给他的信。
“阿染:展信安。我这一生,被病痛折磨,遇见你,是我唯一的光亮。明明我带你回了家,可却是你,让我觉得有家的感觉真好。总想听你唤我一句哥哥,可我知道你害羞。如今,哥哥好想看你一生啊,看你娶妻,生子,得享安然。可终究,我陪不了你了。所以,答应我,好好的生活,连同我的那份一起。独孤如愿。”
哥哥,我会好好的生活,连同你的一起。
只是,你告诉我,没有你的日子,我该如何得享安然?
独孤如愿下葬后的三个月中,有很多人,因着旧恨来掘坟盗墓,无非就是想死后侮辱,让那个叫月下的不得安生。
阿染一袭黑色长裳,面无表情,赤瞳如炬,站在墓前,手一挥,是曾震慑江湖的皎白剑,此剑的上一任主人,叫月下。
剑光流转,黯淡了一整个星河。无人再敢来犯。
是不恨了吗?或许不是吧,谁会和一个死人过不去呢?
只有那个赤瞳的阿染,日日守在墓前,从未离开。
多年之后。
冬至大雪,漫山遍野,银装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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