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遮辉,将半弯的月亮挡了个干净。
苏素指着零星几处熠光:“就这天你也能赏星?”
宋少钦凤眸轻眨,枕着双臂斜躺在青瓦屋顶上:“既无星可赏,不如便看看我。”
“看你看的还少么?”苏素送他一个白眼。
“自然是少了!”宋少钦忽而起身。
苏素被突然出现在眼前三寸的脸吓了一跳,欲往后躲却被一只手臂箍住腰际,宋少钦义正言辞:“比起那白孟卿,你看我看得还不算少么?”
苏素努力后仰着脑袋:“你往后点儿!”
宋少钦凤眸微眯,不依不饶又凑近几分:“你好生看看,究竟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苏素也不躲了,脑袋狠狠往前一撞。
两败俱伤。
“小花你好狠的心呐!”宋少钦揉着额头控诉。
“所以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同样揉着额头。
宋少钦盯着她看了会儿,忽而轻笑出声:“小花。”
“干嘛?”
“我还从没见过你这般胆小的人。”
“哇!听不惯我说话就人身攻击吗?”
凤眸中笑意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调笑半弯的眼睛莫名多了些锐利的意味,刺破重重雾霭,直看进她心底。
他问:“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苏素避开那双几乎要将她看透一般的眼睛,佯装听不懂的样子:“我怕什么你还不知道么,自然是怕这江湖里的明枪暗箭了。”
幽深凤眸紧紧攫住她:“为什么怕我靠近?”
“我什么时候怕你靠近了?”苏素用眼神示意他两人之间越来越近的的距离。
“哦?”宋少钦轻挑眉梢,忽而靠近她,贴在她的耳旁:“不如我换个问法,你为什么怕白孟卿靠近呢?”
苏素浑身一震,讷讷半晌才找回声音。
“你问题还真多……”
带着暖意的手掌忽覆上她的发顶,缓缓摩挲。
“我只是觉得你憋得太久太深,怕你疯了。”
良久
“那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会疯的。”
苏素抬眼看他,眼中笑意与光彩足以弥补被云雾遮蔽的月光。
“既如此,少钦可就不客气了。”
他也笑,满面春色。
宋少钦讲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苏素也习惯他如此言语,只是突然被他推倒在屋顶的时候,还是受了不少惊吓。
宋少钦躺在她旁边,遥指天边,红绸衣袖缓缓往下滑了几分。
“你瞧,”他指着天际为数不多的几颗亮星,“民间传说人死后会升为星耀,我娘亲也在其中。”
这是又要讲故事了?苏素心底一惊,暗道不好,正要打断他,却听宋少钦率先出声:“小花既不怕这些,便听我讲个故事如何?”
“……好像不如何,夜里风大,我们还是先进屋吧。”苏素干笑,打算打着滚爬起来。
宋少钦早有准备,指如疾风,苏素便僵直着身体安静躺在原地。
他得意眨了眨眼:“他可以任你避开逃开,我可不能,你休想躲开我。”
苏素心里一阵灰败,只能祈祷自己待会儿不要多嘴过问太多。
宋少钦复又躺下,也不看她,自顾自讲着往事,磁性低沉的声音萦绕耳边,苏素不由自主便听了进去。
他讲的故事也不算新颖,正室失宠,含恨而终,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了。
只是这正室骄傲的性子倒是将故事引上了一条新路数。
虽是两家联姻,但她还是尽心做着好妻子,相敬如宾的日子也并不难过。
寒暑交替,相偎度过几年,细水长流,她以为总会有了些感情,岂料日久生情的只有她一个。难以得到回报情感折磨得她日渐愚笨,失了往日傲气,心想再过几年,再过几年总会有变化,她每日怀着这样的心情度过,盼着盼着,终于盼来了他们的孩子,夫妻间的感情更进了一步,就在她以为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有个女人突然出现,将她的尊严和希望都砸了个稀烂。
她才知晓,多年的相敬如宾,不过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个人而已。
心死如灰。
苦寒数九天里,她挺着即将临盆的身子,守着最后一丝骄傲,逃离了改变她的地方。
日子很难过,但她从没亏待过自己的孩子,含辛茹苦养着他,渐渐找回了平和的心境。只是老天却不肯善待她,冰天雪地中拼死生下了孩子,却也要了她半条命,元气大伤。
虚弱的身体没撑过十年岁月,便离去了。
故事戛然而止,宋少钦眷恋的神色还未褪去,他看向苏素:“小花以为这故事如何?”
萧瑟秋风尽责地渲染故事的悲情气氛,苏素牙齿不停打颤:“有话好说,你先把我解开。”
“哎呀,”宋少钦一敲脑袋,似有些羞愧,“把这事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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