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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春夏与秋冬 章节目录 第59章(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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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去世之后,我便把婆婆接到家里。我不希望再有任何遗憾,不希望婆婆离逝的那天,我和凯杰会像对二叔那样愧疚。

    每天,我都会陪婆婆散散步,去养母小院里坐一会,玲玲餐馆忙,我们便去玲玲家把皮皮带回来。我们在家的时间,我会陪伴婆婆看电视,听她不厌其烦地讲那些老黄历,我会装作迫切要提高厨艺的姿态,让婆婆教我做花样面点。我因此学会了做汤圆,花卷,学会了做十二生肖的面点,还学会了做手擀面。

    婆婆的精神大不如从前,时常看着电视就睡着了,说话的声调不像从前那么高昂,语速变得悠长缓慢,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夜里,我时常听到婆婆“噗噗”的吐气声,这种声音,在我五岁的记忆中,奶奶曾经发出过,我曾经问起奶奶,奶奶笑盈盈地说,她那是在吹吐,阎王爷想要带她去,她就把那些埋在她身上的土都吹走。

    二月,新冠病毒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蔓延。我们每天只能够躲在家里,每天通过电视了解一切变化。凯杰每天上班,婆婆都会叮嘱:“凯杰,一定要戴口罩,勤洗手。”凯杰会安抚婆婆:“妈,我身体好着呢,病毒只会侵袭抵抗力弱的人。”

    婆婆将那些不用的旧衣服裁裁剪剪,为孩子们做了斗篷,幼儿园停课,儿子每天穿着五颜六色的斗篷,在客厅里蹦来蹦去,拿着一根擀面杖说自己是孙悟空。

    又过了一个星期,凯杰因为接触了新冠病毒的感染者,被隔离起来。我们每天只能够通过微信视频,婆婆难掩担忧的情绪,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小声嘀咕,我仔细辨认,是些让公公和二叔保佑凯杰的话。

    这段时间以来,玲玲的境遇更让我担忧。因为疫情,所有饭店酒店禁止营业,丞丞爸爸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中风。为了让丞丞爸爸早日康复,玲玲每天要带丞丞去看望他。那个女人因为丈夫生病,欲要以五十万将经营了几十年的餐馆转让给玲玲。玲玲有些前瞻后顾,她希望自己的经营能上规模,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是,没人知道,这场疫情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婆婆永远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说:“疫情总有一天会过去,从古至今,就没有什么能把老百姓打垮。”婆婆拿出了自己五万多块的存折,那是她的所有积蓄,我也将自己十万块的积蓄给了玲玲,可是,即使如此,离五十万的数字还有一段距离。

    我决定卖掉父母留下的房子,之前,房客微信转账时,曾向我提起过买房的事情,我一口回绝,这次,我主动拜访,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以拮据为由拼命压价,可是,在这个时候,能够为家人尽一点绵薄之力,我感觉值得。玲玲拿到钱,知道我将房子卖出,只说了一句:“我不会辜负你。”

    凯杰隔离的第六天,我炖了一锅白萝卜牛尾汤。慢火熬制了三个小时,我要亲自在他午餐时间前送到医院。我虽然无法与他见面,只能在视频中看他喝汤,可是,想象他啧啧称赞的神情,我还是提前为自己这锅汤点了赞。

    疫情期间的马路上,行人寥落。出租司机别出心裁,将前排座位和后排座位之间用胶带封住,车内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到了医院门前,零星几人也是脚步匆匆。凯杰和同事们被隔离在十一层的隔离区,十一点半准时用餐,我提前半小时到,我便在对面的门市前驻足。只有一家药店和百货超市在正常营业,所有的饭店和蛋糕店都紧闭店门。一家店的门前贴着紧急转让的字样,我透过玻璃门望进去,店内很宽敞,有一百多平的面积。我紧贴玻璃门,看得入神,汤碗歪斜,牛尾汤从餐盒中流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猛然浮现一个画面:个宽大的玻璃橱窗内,砂锅,慢火,汤在汩汩的沸腾。牛尾汤,羊蝎子,猪脚汤,排骨汤,乌鸡汤,产妇们必须的下奶汤。

    我想象着,嘴角不经意间上扬。我想到离开时,馨儿的哭闹和婆婆的安抚声,瞬间觉得,在这个一百多平的店里,应该为孩子们设置一个游戏区,要有地毯,滑梯,玩具。我要在厨房内为婆婆支一个矮矮的面案,让婆婆可以舒适地坐下来,做花样面食。面食可以是五颜六色的,就好像我这些天来,用果汁做出来的七彩面,馨馨每次都吃的很开心。我每天送完桐桐,便可以带上婆婆和馨馨来这里,我决不能把婆婆一个人丢在家里,剩下的这些年,她不应该每天都在怀念中度过。

    我还要在门旁的位置摆放养生壶,玫瑰茶,茉莉茶,菊花茶,那些病人家属需要这样的茶饮。医护人员那么辛苦,也应该喝上鲜美的浓汤和淡淡花香的茶饮。在特定的日子里,我要为医护人员打折,这是一位医生家属对医护人员们的理解与支持。我要让病人,老人,所有疲惫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慰藉。

    这也许是我有生之年最冲动的一次决定,我拿起电话,按通电话,约定了见面时间。

    到了送餐时间,我将牛尾汤送给护士,便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与凯杰视频。他啧啧地说:“好喝。”拍拍胸脯说:“我身体好着呢。”习惯性摸下前额,说:“这个假期太长了。”

    我说:“等你停止隔离那天,我会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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