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诗顾名思义,就是拆字重组的诗谜,早前不过是世家子弟们作诗寻乐的一个游戏罢了。”
刘耿一边和第二愔解释道,眼神却一直没有焦距地看着眼前某处,仿佛正在喃喃自语:“每四句离合出一个字,即每一句的第一个字与后一句的第一次相离,单独出来一个字,或者一个部首偏旁,再与下两句离合出来的那个字或部首合成一个字。”
“有的四句离合一字,有的六句九句,甚至有的是一副骈文才能离合出几个字罢了。我们年幼的时候时兴这个,总是出题让别人猜谜,范锵总是一眼就能解。”
“后来这诗要越作越复杂才能得人青眼,自然也越发难解了,有时候甚至就是为了让人难解而作,全没有了一开始玩乐的意趣,这离合诗也就渐渐没人再作了,因此知晓的人不算多,也并不如普通诗文那样普及。”
“那这首诗离合出了什么字?”第二愔十分好奇,倒是想直接听刘耿解释。
刘耿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神才恢复了几缕神采:“是一个词,你自己猜猜看。”
刘耿又翻开册子,翻回到那一页,将册子递给第二愔。
“九郎是明着要我出丑呢吧?”第二愔撇撇嘴,手指着诗文便默默念道。
刘耿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心情突然就没那么沉重了,特意给她举了个例子:“上都城郊有野寺一座,寺中墙上就有提五言绝句诗一首,曰‘磴危人难行,石嶮兽无升。烛暗迷前后,蜀人不得过。’”
“‘磴’离了‘石’就拆出一个‘登’字……”
刘耿还没说完,第二愔就明白了:“后一句‘烛’离去‘蜀’,就是一个‘火’字,所以合起来就是一个‘燈’字!”
解谜总是有兴味的,第二愔叹道:“诗文意境淳朴,诗谜却与诗意相合,果然是好诗!”
“那这首诗就是……”第二愔开了窍,自己解起诗来:“‘侌聚从昜散,云逝化为仙’——‘侌’逝‘云’是一个‘今’字;‘意随君子道,音渺山海间’——‘意’去‘音’便是一个‘心’字,两句合起来是一个‘念’!”
第二愔看刘耿点了点头,又解道:“‘宜向月照影,且别昨日谣’,‘宜’别了‘且’是一个宝字头,‘始觉流光去,台上赴陵霄’,‘始’离了‘台’就是一个‘女’字,所以合起来是‘安’!”
“‘念安’,属下解得对否?”第二愔还沉浸在解出诗谜的愉悦中,没有注意到刘耿一晃而过的凄苦之色。
“对,就是‘念安’,念安……”刘耿兀自咀嚼着着两个字,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他希望你安好。”第二愔走到刘耿身边,只是在他身边站着:“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在他看不到的未来,他都念着你,望你安好。”
“他的愿望实现了呢。”第二愔没有看刘耿的表情,她想陪在他的身边,却不想侵占他的所有空间。
半晌过后,刘耿才抬起头来:“是啊,实现了呢……我很好。”
望你一切安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境遇,我最真挚的念想,就是你能安好。
月上中天,刘耿的房间还亮着灯。
第二愔站在外面,看着那烛光下的一缕剪影。
他正低着头,两手扶额,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而苦恼。
这就是范锵留给自己的答案?藏得这么隐秘、这么深的答案就只是这个?
不对,这首诗也只是一条线索而已,可它不是指向性线索,而是……
刘耿看着几案上那块染血的手帕,脑中似有什么画面若隐若现。
“阿愔。”听见刘耿叫自己,第二愔自然立马推开门就进去。
“九郎怎么还不安寝?”
“你不是也没歇着么。”
“快要望月了,月色好。”第二愔不过随便捡了个借口,她知道刘耿今晚必定是无法安睡的,一想到此,她便忍不住出门的脚步。
“是啊。”刘耿抬头看了第二愔一眼,只是这一眼,便无需再多的言语。
“你来看看。”刘耿招呼第二愔上前,顺便把位置也给她让开了。
第二愔凑上前,只见案上是那块熟悉的帕子。
“你曾说它像冬青的图案。”刘耿揉了揉眼:“我看得久了,看不出什么新意来,你来看看它像什么,就凭感觉说就行。”
“这些图案?”第二愔下意识地就开口说这些血点是“图案”。
似乎也只有第二愔,始终把这些纷乱的血点当做图案去解,正是因为如此,刘耿才会觉得,第二愔也许真的能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
“怎么看都可以么?”第二愔抬眉瞅了刘耿一眼。
“自然。”刘耿刚开口又马上接了一句:“只要别把它毁了就成。”
要是把这毁了,刘耿估计要把她撕了吃了,她才不会干那么蠢的事呢。
第二愔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绕着圈看手帕,然后她站定不动,让手帕变换方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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