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八寒地狱里的众生寿命都是无穷无尽的。”刘耿说道。
“也不尽然。”刘隆解释道:“二百升的大缸里要装满芝麻,每一百年取出一粒芝麻,直到把所有芝麻都取尽,第一层具疱地狱中的众生才会到寿命终结之时。”
“之后七层地狱中众生的寿命都要比前一层依次增加二十倍。痛苦越大,寿命却越长,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如此。”刘耿的表情还是那样平和:“所以你喜欢这幅画壁,正是因为它没有终结?”
“大概吧。”刘隆露出颇为无奈的神色:“我就是觉得,也许哪一天我突然行到此处,这画壁突然填满了,让我最终能够知道第八层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是啊,有始有终才是完整的。”刘耿说完这句,远处便传来阵阵钟声:“法会开始了,我们还是过去吧。”
“是。”刘隆跟着刘耿走出门廊,朝前院而去。
经过两侧石廊之时,刘耿突然问道:“为何这些佛陀法相多是怒相?”
“怒相亦是慈悲。”刘隆耐心地解释说:“这些尊相原本不是佛陀,都是非人、魔众和龙族,由佛法感化后皈依我佛修行佛法的众生。他们的怒相不是对世间而言的,而是因自己降服心魔、催除障碍所露,这是众生成佛的过程。”
“原来如此。”刘耿叹道:“于佛法而言,还是你懂得多。”
“九叔谬赞了,某所知也不过寥寥。”
未免打草惊蛇,刘耿此时还不能问得太多,而刘隆的表现都十分正常,进退有度,有礼有节,半点挑不出毛病来。
可刘耿却总是觉得他话里有话,尤其是他在说那幅画壁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状态,他真的只是因为想看到一幅完整的画壁么?
刘耿在思索间,抬眼便看到第二愔的身影出现在石廊那头。
“大王,世子。”第二愔上前行礼。
虽然第二愔神情并无不妥,可刘耿察觉到她还在平顺气息,看来是急忙来找他的:“何事?”
“府中有信传来。”第二愔一本正经地答道。
“九叔既然有事,某就先行去法会了。”刘隆行礼后便直接走远了,只留下一个翩然的背影。
刘耿盯着那道背影看,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他,他收回思绪看向第二愔:“说吧,到底是何事?”
第二愔将阮氏那孩子的种种表现告诉了刘耿:“属下看见那个孩子,便想到,会不会凶手不是要为自己报仇,而是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刘耿现在终于明白他心中觉得奇怪的点在哪里了。那几位娘子虽然性格各异,但即便是身心受桎梏,她们都没有想过要激烈的反抗。
饶是叶氏这样性格开朗的女子,也没想过要杀掉自己的丈夫。
可孩子不一样,孩子的痛苦是从父母双方那里得到的,若有一个暴虐的父亲,那就会有一个懦弱隐忍的母亲。
孩子会恨自己的父亲,也会埋怨自己的母亲。
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来塑造健康的人格,那样长大的孩子性格会更加偏激,难辨是非善恶。
“你所想不错,不是妻子而是孩子的可能性非常大。方向错了,所以查来查去也没有锁定任何可疑的人,应该找年纪更轻的女子才是。”刘耿说道。
两人合计了一番,便回到了大雄宝殿前的广场参加法会。
僧人们在住持的带领下完成仪式,之后便要把寺中所有佛像用浸泡了香料的水擦洗一遍,再把洗过佛像的水淋在自己身上,也要给在场的百姓们滴洒一些,便算是受到了佛祖神明的庇佑。
有僧人走到第二愔面前,将桶中的水以青枝蘸取,洒向她的头顶和两肩:“此乃慈悲之水,檀越敬受。”
慈悲吗?第二愔看着伏跪在地的信众,有不少人直接哭了起来。
世人该是多么卑微和恐惧,又是经历了多少悲苦,才会如此期盼被神明拯救?
第二愔想到了阮氏说的话:相信着神明的人,是因为更加坚信恶魔的存在啊。
仪式过后便轮到信众捐赠香油和供物,之后大家便聚在一起吃糕糜,这是浴佛节特有的食物。
第二愔他们吃的糕糜是李清芸特别做了带来的,比庙里给的更加松软香甜。
崔云旗和马亚琦都吃得十分开心,差点因为最后一块的归属打起来,笑闹声不断,算是这几个月来难得惬意轻松的时刻。
许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浴佛节,百姓们的兴致也很高,就像刘暄之前说到的,有的显贵人家还请了伎乐班子来,大景寺一时间犹如西市那般热闹。
不知不觉间,日头便渐渐西沉了。
僧人们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只留下部分招呼客人的,剩下的便回了自己的禅房。
百姓也陆陆续续离开了,还留下的香客大部分都决定在大景寺留宿一晚。
刘隆和刘暄都是要留在寺中的,刘耿想了想,便也决定留宿在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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