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伴随着夜幕一起降临在上都,白日里的喧闹繁华渐渐消歇,无论爱恨纷扰,肮脏或是光辉,此家清乐声朗,彼家牖户破碎,都将被无法抗拒的暗夜包裹,无一幸免。
唯有雨水怜人,不知会伴着谁的眼泪涤洗尘埃。
刘耿从范府回来,便一直坐在窗前发呆,他的目光投向院中那一株已经结满花苞的玉兰,可幽暗的瞳仁中始终照不进一丝光亮。
他的膝上还放着范璆鸣给他的那个小木盒,他的拇指搁在盒面上,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夜风裹着雨滴吹进窗户,抚过他的面颊,带着一丝清透的凉意,刘耿的睫毛随之颤动了一下。
“大王,天冷了,加件衣吧。”郑豫新抱着一块大氅进来,想给刘耿披上。
刘耿没有看他,只摆了摆手表示拒绝,郑豫新无法,便想去把窗子关上。
“别关!”刘耿几乎是大声喊出这两个字的,郑豫新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刘耿,直接愣了一会儿,才跪地道:“大王恕罪。”
刘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起来,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郑豫新看刘耿这个样子,心知他的状态不对,可主子不说自己也不好问,只得将大氅放在一旁的榻上,关上门便出去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刘耿一人了,他伸手将窗合上,将轮椅推到书案旁,然后把一直放在自己膝上的木盒拿起来放在书案上,再一次打开盒子。
他刚才如此的失态,正是因为这个盒子。
具体地说,并不是因为这个盒子,也不是因为想到了枉死的范锵,而是因为他察觉到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有问题。
一股苦味夹杂着微微清甜的味道从盒子中溢出,这个味道从范璆鸣将木盒递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了。只是当时无法确定这味道什么,便没有声张。
他拿起那块玉佩,那味道便随之铺面而来,很显然那味道就是从这块玉佩里发出的,并不是绢帕或者木盒发出的。
刘耿将玉佩凑到鼻尖,认真分辨起其中的味道,每分辨出一种,便拿笔记下来。片刻后,他拿起写得密密麻麻的帛布——辰砂、马钱子、青木香、细辛、木通、白花蛇……刘耿越看心越沉。
大晋儒生以医道为辅学,一个学识渊博的儒生如会医术,无论是仕途还是名声都会锦上添花。
刘耿也不例外,不过和旁人不同的是,他的生母和丽夫人阚文茵作为高昌贵族后裔,深谙医道,虽然阚文茵一生下刘耿便故去了,可仍旧留下很多医书可以供刘耿学习。
也正是自身医学功底不弱,再学习勘验,能让刘耿比一般人更加得心应手,再不算长的四年之内便有所成。
所以刘耿此时看这张单子,一眼便看能出其中的问题。这张单子上的草药有清热解毒的、理气活血的、安神助眠的、平肝熄风的,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草药都有毒。
有的大毒,有的小毒,有些毒物相合能生成另一种毒,如果刘耿判断无误的话,这里面的药能让长期接触者一点点掏空自己,五脏六腑渐渐亏损,这样的人无论再强健,也绝不会长寿。
而这玉佩,便是范锵从小带到大的……到底是谁要用这样阴毒的法子害他?!
如果不是刘耿因为受伤中毒获得的灵敏嗅觉,旁人是闻不出这味道的,他相信一直佩戴它的范锵也不会闻到。
刘耿目光凌厉,书案上的烛火映照在他的眸子里,里面是比火光更灼人的愤怒与决绝。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紧握这玉佩的手一点点打开,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掌心都印上了玉佩的纹路。
刘耿在烛光下认真的看着这块玉佩,既然能往里面填东西,自然能把它打开。
这块玉佩通体黛绿,唯有系绳出的圆孔附近绿色稍透一些,刘耿把绳子解开,在系绳的孔下发现一个针眼般大小的洞。
他皱了皱眉,将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再伸出手来,手中便多了一根泛着微微银光的针来,比一般的针要粗一些,也更长。
刘耿将那根银针对准小孔,略使劲一压,只听细微地“啪嗒”一声,玉佩便一分为二,沿着裂缝一拨,一整块玉佩便纵分为两块。玉佩一打开,这味道便更浓了。
这块玉佩外部的纹路外凸,并不完全是工匠在表面雕刻的,玉佩内部也沿着纹路被掏空了,而这掏空的纹路里,填满了软泥般的黑色物质。
他将这些黑泥用银针掏出些许,用一张干净的软布包好,放进一个锦袋中,再从身后的木架上取出一个写了“上”字的空白卷轴,提笔写了什么,然后将郑豫新唤了进来。
“将这两件东西交给赵琚。”
郑豫新接过锦袋和那个标了“上”字的卷轴,就知此事的重要性,一瞬也不敢耽搁便领命而去。
刘耿见他离开了,颓力般一下便将身子摔进轮椅中,闭上了眼,看上去似乎非常疲惫。
这样的状态也只维持了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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