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叶明珠噌地站起来,差点把椅子带道,但她顾不上这些,只盯着沐娘道:“他在哪?”
沐娘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迟疑道:“姑娘你找他做什么?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叶明珠蓦然愣住。
死了?
她辛辛苦苦追查进宫里,他竟然死了?
沐娘拉着她坐下,轻声道:“我也没见过这个彭贵,只是听人说起过,他原先是负责从宫外招揽小太监的,很有些势力,可惜死的太早了,不然现在也能混上个大太监当当。”
是呀,死的太早了。
叶明珠情绪低落,强打精神道:“他没有亲朋好友吗?”
沐娘摇摇头,“这我不清楚,回头我帮您问问,宫里头这么多老人,想必总有熟悉他的,姑娘你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有点陈年旧事想问他一问罢了。”叶明珠神情恹恹,打发了沐娘去偏殿休息。
太医院专门为她准备了一间屋子,以防忙得太晚无法归家,就可在此休息过夜。
屋子在偏殿,面积不大,仅能装下一榻一柜一桌一椅,此刻她就坐在书案前,盯着外面发呆。
窗牖之下外栽了一丛芭蕉叶,叶如巨扇,碧翠似绢,合着大殿的金瓦红墙,饶有诗意。
可叶明珠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
她脑子里想的全是沐娘刚才的话。
彭贵死了,那就意味着找寻亲哥的线索断了。
这让她的心里很难受,当初不知道有亲哥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让她知道了,且又知晓他受过这么多苦楚,那必然是要找他回来的。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皇宫如此之大,该如何找寻呢?
听沐娘的意思,那个彭贵是专门招小太监的,不知道亲哥哥是不是也……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更难过了。
她垂首思索良久,终是无果,不由得叹了口气,重新抬眸抬头往外看去,这才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雨。
暮色四合,太医院的人都已经下值回了家,偌大宫殿只剩下几个值夜的人。
雨丝袅袅,如扯不断的愁绪,叶明珠正想着在此凑合一夜还是回家,就见外面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抬眸望去。
萧飒穿着飞鱼服,手执一把青绿油伞踏进门来,见她看向自己,收了伞放在廊下,朗声道:“我听长卿说你进了太医院,故顺路来看看你。”
屋内未点蜡烛,光线昏暗,他走近一步,垂首看向她,“怎么了这是?”
叶明珠摇摇头,声音也似雨丝般缥缈,“没事,想事情一时出了神,萧大哥你今晚不忙?”
锦衣卫日常繁忙,哪怕是夜里也经常不得闲,听她如此一问,萧飒伸手拍拍她的发顶,“今日难得清闲,走吧,萧大哥送你回家。”
叶明珠嗯了一声,起身找了一圈,却发现屋里连一把伞也没有。
“行了,别找了。”萧飒无奈地笑笑,起身撑起了放下廊下的伞,伸手招呼她过来,“赶紧走,一会天黑了。”
叶明珠跟他并肩出了太医院。
雨越大的大了。
宫城寂静,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顺着红墙流到地面上,很快成了一汪汪的水渍。
叶明珠小心地提着裙角,萧飒见状把伞往她头上偏了偏,又见她情绪不高,于是引着她说话。
“太医院待的可习惯?”
“习惯。”
“可有人欺负你?”
“没有。”
萧飒放下心来。
他原本就知道叶明珠是怎样的性格,即便到了宫里也不会惹是生非,倒是徐长卿十分不放心,再三拜托他照顾好她。
其实不用徐长卿说,他自然也会看顾好这个小妹妹,不知怎么的,他打心眼里觉得她很亲近。
说来也是奇怪,他素来清冷,却总莫名觉得这个小妹妹很好相处。
就像这无聊的雨夜,即便两个人说着闲话,也不觉得尴尬。
说话间出了宫门,萧飒招呼停在一旁的马车过来,亲自扶了叶明珠上去,刚要收伞,忽然瞥见角落里有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不知是何人所有,侧面的帘子似乎刚刚被放下,还在轻轻摇晃着。
他眯眼看了片刻,方才收了伞上车。
马车渐渐远去,原本角落的马车重新被掀起了帘子,露出云峥冷峻的脸庞。
“殿下,咱还去甜水巷吗?”来福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等了好一会才颤巍巍地问出口。
云峥即便不说话,周身也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比这雨夜还要冰冷。
“回去做什么?”云峥的眸子寒沁沁的,说的话更是失了温度,“她自有人送,我上赶着做什么?”
隔着雨幕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冷意,来福上前一步道:“也许是叶姑娘忘了跟您的约定,又也许是有急事,不如殿下回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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