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章节目录 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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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宾客

    正如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在罗马约好的那样，五月二十一日这天上午，在埃尔德街的那栋住宅里，一切准备就绪，年轻人要履行诺言，接待德·基督山伯爵。

    阿尔贝·德·莫尔塞夫所住的小楼，坐落在大庭院的一角，正对着一排下房。小楼仅有两扇窗户临街，另外几扇窗户，有三扇面向庭院，有两扇方向相反，对着花园。

    在庭院和花园之间，耸立着德·莫尔塞夫伯爵夫妇的住宅，宽大的时髦建筑，显示帝国时期建筑的低俗趣味。

    这座宅邸临街的一侧为一道高墙，墙头间隔摆放着花盆，而院墙正中立着一道大铁栅门，门上的矛尖都镀成金色，这是车马出入的通道。另有一道小角门，几乎与门房的小屋并排，则供下人或主人步行出入之用。

    挑选这座小楼给阿尔贝单独起居，从中可以看出一位母亲细密的心思和先见之明；她不愿意儿子离开，又十分理解像子爵这样年龄的青年需要完全的自由。另一方面也应当承认，这其中也体现了这个年轻人的自私和聪明；他同所有富家子弟一样，喜爱这种无所事事而又无拘无束的生活，而这种生活的表面又由人镀上金色，就像给鸟儿的笼子镀金一样。

    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凭着临街的两扇窗户，就能窥探外界的情况。观察外界，对年轻人断不可少，他们总希望人世的活动穿过他们的视野，哪怕这视野仅仅是一条街道。他窥视完了，如果觉得有进一步考察的必要，便从一扇小门出去。这扇小门同上面提到的门房旁边的角门相对，值得特别写上几笔。

    这道小角门，从这座宅院建好以来，就仿佛完全被人遗忘了，既隐蔽又落满尘土，给人永不启用的印象，然而锁孔和铰链都精心上了油，表明有人神秘而频繁地进出，这道诡秘的小门同另外两扇门相竞争，无视门房，逃脱了门房的警觉和管制，犹如《一千零一夜》中的那道著名的岩洞之门，阿里巴巴的那扇奇妙之门，只要用最温柔的声音讲一句咒语，或者用最纤细的手指，按照约定轻轻弹叩几下，门就会打开了。

    这道小门连着一条宽敞的寂静走廊，这便是前厅，尽头右首对着庭院的房间，是阿尔贝的餐室，左首朝向花园的房间，则是他的小客厅。小楼的所有房间，唯独这两间位于楼下，可能被人窥探；然而花草树木和攀缘植物，在窗前扩展成扇形，遮住窥视的目光，从庭院和花园两个方向，都望不见这两间屋的内部。

    二楼也有这样两个房间，但是多出第三间屋，与楼下前厅相对应。这三间房分别为客厅、卧室和起居室。

    楼下的小客厅不过是阿尔及利亚式的吸烟室。

    二楼的起居室对着卧室，通过一道暗门与楼梯相接，可见这种布局用心良苦，措施缜密。

    二楼顶上有一大间工作室，隔墙和壁板全已拆除，扩大了面积，这是艺术家同花花公子争夺地盘的魔窟。阿尔贝前前后后陆续产生的爱好兴趣，全部藏匿并堆积在这里了。首先有狩猎号角、各种低音号、各种笛子、一整套乐器，因为有一阵，阿尔贝心血来潮，虽非出于爱好，但是对音乐发生了兴趣；还有画架、调色板、各种颜料，因为过了一阵，音乐的兴趣又让位给绘画的冲动；最后便是各种花式剑、拳击手套、巨型剑和各种棍杖，因为当今时代的时尚青年按照传统，必须练就剑术、拳击和棍杖术这三门功夫，才算受了全面教育，出人头地了。阿尔贝·德·莫尔塞夫日练这三门功夫所表现出来的毅力，远远超过学习音乐和绘画。这个练功房请过剑术师格里西埃、拳击家库克斯和棍杖师夏尔·勒布歇来传艺授课。

    这间备受青睐的活动室所余的陈设，就是弗朗索瓦一世时代的古老衣柜，里面装满了中国瓷器、日本花瓶、卢卡·德拉·罗比亚113彩陶；以及贝尔纳·德·帕利西114的彩盘；还有几把古色古香的扶手椅，也许亨利四世或者苏利115、路易十三或者黎塞留坐过，因为有两把椅子镶着雕刻的盾形纹章：图案是三朵法兰西百合花，由蓝天衬着闪闪发亮，上面有一顶王冠。这些椅子显然出自罗浮宫的家具储藏库，至少来自哪个王公古堡的家具储藏室。在这些色调黝黯而肃穆的扶手椅上面，胡乱堆放着色彩鲜艳的绫罗绸缎，那是在波斯的阳光下印染的，或者是由加尔各答和金德讷格尔116的妇女之手织成的。那些绸缎放在那里做什么，恐怕谁也说不清，反正放在那里赏心悦目，等待着连主人都不知道的什么使命，而在派上用场之前，就只能以其绚烂的光彩，给这个大房间增添光辉了。

    在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架由罗莱和布朗舍用巴西香木制作的钢琴，那规格就像摆在我们小人国沙龙里的，但是狭小而响亮的音箱，照样容纳一支大乐队，在杰作的重压下，奏出贝多芬、韦伯、莫扎特、海顿、格雷特里和波尔波拉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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