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曾经那么乖巧可人疼的孩子,如今变成了一堆焦黑凌乱的骨头棒,孔婆子的心就一阵阵的揪疼。
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孙子的缘故,所以每次张家那小子喊她“孔奶奶”的时候,孔婆子就发自内心的欢喜。
尤其是张家那小子生的眉眼清俊,不发病的时候,小少年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乖巧的让人心疼。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在破庙门口,她被蛇咬了,疼的骨头发颤,那小孩就蹲在她旁边,睁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一会儿鼓起腮帮子帮她吹伤口,一会儿又仰起头来看着她说,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奶奶别怕哦。
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给她呼呼叫她奶奶的漂亮小少年。
后来她听说他们一家人是乞讨至此,连个落脚点都还没有时,她几乎想也不想就劝他们与其到处流浪,还不如干脆就在他们莲塘村安家落户算了。
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们去找老里正,等老里正同意收留他们、并借给了他们屋子住后,她又热心地给他们一家人送东送西……就怕那个长着一双黑亮眼睛的小少年冻着饿着。
小少年的那声奶奶,仿佛有着某种很神奇的魔力,让孔婆子这个大半辈子过去都不知何为“善”的人,猛然间就觉醒了过来。
当然,她的善良,仅仅只存在与张家——确切地说,她的所有善良,仅仅只对那个给她呼呼叫她奶奶的小少年。
这也是她愿意跟张家婆媳来往的原因。
可如今那个可怜又乖巧的小少年没了!
今天家里杀了只鸡,还蒸了一锅白面馒头,院子里飘荡着诱人的肉香和小麦特有的清香。
换做往常,孔婆子早就捧着碗吃的六亲不顾了。
可今天,孔婆子盯着碗里的鸡块,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牙齿能把嘴唇咬个对穿。
对于鲜丹被衙差抓走,关进大牢这件事,虽然孔婆子高兴的的恨不能点挂炮竹庆祝一番。
但同时有件事情也在提醒她:是有人故意拿张家小子的死,来陷害鲜丹那个小贱蹄子,所以那小蹄子这次死不了,顶多做几年大牢,再赔点钱财。
因为她太了解张家小子了,最是听话不过的一个孩子,绝不可能瞒着家里人,一个人大半夜的偷偷溜出家门,而且还跑到几里外的荒地那边去。
肯定是有人故意把他引过去的!
想起大火烧上那个乖巧可人疼的小少年的情形,孔婆子的吊梢眼里迸射出滔天的恨意,狰狞着面孔,咬牙切齿道:“自谦那孩子纯良又乖巧,也不知道是哪个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剐的黑心玩意,竟然能黑着心肠朝这么好的孩子下毒手!”
孔二叔昨天半夜才好了半边身子,今天便迫不及待地让儿子将他抱到桌子边吃饭。
孔婆子咬牙切齿时,他正用那只恢复如初的右手捧着碗喝鸡汤,闻言,噗呲——
一口鸡汤喷了对面的儿媳秦素素一头一脸,秦素素惊得“啊”地一声尖叫,她男人孔向荣反应比她还大,跳起来,扶住她,紧张道:“素素,素素!素素你怎么样了!”
又瞪向孔二叔,不满道:“爹!你这是干嘛呢!就不能好好吃饭么!这么滚烫的鸡汤,你这样往素素脸上喷……烫坏了怎么办!”
“……”
孔二叔气得险些继那口鸡汤之后再喷出一口老血——
他算是看出来了,在儿子心里,他这个老子,分量远远不如媳妇重!
这个认知让孔二叔又心酸又愤怒,心中骂道烫坏了活该,谁让你媳妇那么没规矩,你看哪家的儿媳有资格跟公公一张桌子吃饭,谁给她的脸面!
可这些话在舌尖磨了几个圈后,到底还是又被孔二叔摁了回去。
他压着怒意,沉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行啦行啦,快扶你媳妇下去洗洗!”
秦素素也扯了扯孔向荣衣袖,柔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啊……爹也不是故意想喷我的。”
“哼,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孔向荣小声嘀咕着,然后也不管他爹听见这话后如何,扶着秦素素,径直下去梳洗。
孔二叔气得屁股都离开凳面半指头高了,余光忽然瞥见孔婆子正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他一个激灵,猛地警醒过来,连忙悄悄坐好。
与此同时,他将手里的筷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拍。
啪——
巨大的声响蓦地响起。
孔婆子吓的一哆嗦,视线本能地就跟着响动移到了桌面上,等她想起来再去看孔二叔,就将孔二叔的屁股又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凳子面了。
难道是她刚才看错了?
孔婆子狐疑地眨了眨眼睛。
应该是看错了。
她家老头子如果全好了,就冲儿子刚才说的那话,那态度,恐怕早被他爹追着打了!
想到这,孔婆子收起心中的疑虑,劝孔二叔道:“行啦老头子,你也别生气了。素素这不是刚怀了身子么,向荣紧张她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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