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进入黄浦江,舱外的脚步声变得杂乱,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张子川将东西收拾好后,商船在码头上听了下来,下船的和接人的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无比拥挤。
张子川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已经随着人流消失不见,他们也不着急,在船上等待片刻后,直到人流消散大半,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下去。
正走着,一个急促的身影朝他跑来,还没等他看清楚,就听到“啪”东西摔碎的声音,只见一青年脸色骤变,颇带无赖的神色抓着他的衣服,大声嚷嚷着:“你把我的酒给碰碎了,赔钱!”
还未等张子川回话,就见又窜来一个青年道:“摔了酒瓶就得赔钱,今天不赔钱,谁都别想走!”
王友也看出两人是一伙的,要碰瓷,旋即伸出手,在那个摔酒瓶子的青年肩头摁了去,嘿嘿一笑,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渗人。
那小青年因为疼痛,脸上苍白不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了下来。
“王叔。”
张子川上前拍了拍王友也的肩膀,他能够理解这两人的举动,乱世求存罢了。
王友也这才将他给放开,那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再继续闹事,弯着腰不停的陪着不是,小跑离开。
张子川也不再理会,招呼着王友也离开,出了码头之后,随手招了一辆三轮,看着上海沿途的风景。
上海的街头十分热闹,比起战前的天津卫都要繁华不少,只是当看到国人穿着日本人的衣服,腰中别着枪对着国人耀武扬威的时候,张子川的拳头就忍不住紧攥在一起,心中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有人为了太平盛世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却也有人为了利益苟且偷生。
王友也叹息一声,轻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他们也是为了活下去。”
“活也要有尊严的活,而不是……”
张子川深邃的眸子在这一刻无比坚定,仿佛在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意义。
为了国人能够有尊严的活下去!
王友也看他心情不佳,赶忙转移话题给他介绍上海的历史。
没经历战争的上海是天堂,这里遍地黄金,只要你足够能耐,就能在这里赚的盆满钵满。
但是,却也突起一个个帮派,而那些灰色的三不管地带,最不缺的就是流氓恶霸!
现在的上海,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满目疮痍,黑暗更是滋生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人心惶惶。
“停下,我们看一下风景。”到了一个桥上后,王友也对着前面的车夫道。
“好嘞。”车夫应下后,用脖间的毛巾擦了擦汗,见两人看的认真,颇带着炫耀的语气道:“这里到了晚上会更漂亮,每座大楼都点着灯,真真的是一座不夜城。”
“听你说话你不是上海人吶?”张子川问道。
“是的我是从华北逃难过来的。”车夫脸上没了刚刚的炫耀,反而变得苦涩,“这一晃到上海也好几年多了。”
“在上海生活还过得去吧?”张子川问道。
“勉勉强强吧,到处都在打仗,穷人哪里都是逃亡,就连这里,都是有钱才能享受的世界。”说完之后,打量一下两人,看两人不像是穷人,就好心交代着:“你们小心一点,财不外漏,要不然很容易被盯上的。”
“谢谢。”张子川点了点头,道谢。
“砰!”不远处传来了枪声。
坐在张子川身边的王友蹙起眉头,往枪声传来的方向张望过去。
车夫却没有反应,努了努嘴道:“见怪不怪了,日本人占领上海之后,枪声从没有听过。”
张子川沉默了地看了身旁的王友也一眼,然后将身子向后一靠,有些疲惫地微闭上了眼睛。
上海国际饭店,当年被称为远东第一高楼,曾是上海人的骄傲,也是享有盛名的一流大饭店。
张子川谁也没找,而是直接下榻在饭店内,想要熟悉一下上海的环境,熟悉一下传来的情报,这样到时候才能不露馅。
他站在顶层上,将整个上海景物尽收眼底,饭店对面是十里洋场和跑马厅,哪怕是站在高处,也依稀能够听到那里人声鼎沸。
莫老爷子早就给张子川安排了几位在上海身份比较不起眼,并且信得过的朋友,和青帮等势力有联系却没有过多牵扯的人。
其中一人就是莫老爷的同乡—冯大马。
冯大马在租界里开饭店,但是现在时局混乱,生意很是惨淡,他胆小谨慎,怕出问题,就决定全家南迁去投靠亲戚,现如今就等着把店子盘出去。
张子川等人需要职业掩护和落脚点,所以将饭店给买了下来,冯大马急于出手房子,便痛快的答应下来了。
他所住的房子也恰好在法租界霞飞路,距离店铺不远,想到以后可能没机会回来了,便一同便宜卖给了张子川。
一切事宜准备好后,他直接买了船票,全家人不过两天的时间便离开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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